京城南区的夜空，被几处突兀升起的火光撕破了宁静。
先是漕运码头附近的一个废弃货栈冒出浓烟，火苗很快窜上屋顶，引燃了堆放在旁的干草。接着，离皇城工坊不远的一条杂物街也烧了起来，火借风势，迅速蔓延至相邻的棚户区。几乎同时，城西一处存放灯油和柴炭的官仓也爆出火光，黑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
铜锣声、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顿时响成一片。睡梦中的居民被惊醒，惊慌失措地涌上街头。巡城的卫兵和负责防火的铺兵们，像被捣了窝的马蜂，从各个方向朝着火场狂奔。水龙队推着沉重的木车，吱呀作响地穿过混乱的街道。整个南区陷入一片混乱。
制造这场混乱的，正是赵天佑和他带领的义军小队。
他们化整为零，分成三组，利用赵天佑早已通过商行渠道摸清的城内布局，选择了这几个既能引起足够骚动、又便于撤离的地点。用的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法：火镰点燃浸了油的布团，扔进早就看准的易燃角落。
赵天佑和石敢当带着几个人，潜伏在距离刘瑾私邸仅隔两条街的一座废弃钟楼顶上。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私邸那高耸的围墙和紧闭的大门，也能观察到街道上兵马的调动。
“烧起来了！烧起来了！”石敢当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兴奋地搓着手，“够那帮龟孙子忙活一阵子了！”
赵天佑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紧盯着刘瑾私邸的方向，眉头越皱越紧。按照原计划，城内多处起火，尤其是靠近工坊和官仓的地方出事，京兆尹和巡防营必然兵力吃紧，理应从各处抽调人手，包括刘瑾私邸的护卫。
但情况不对劲。
私邸大门依旧紧闭，墙头巡逻的护卫身影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似乎增加了。更明显的是，原本在附近街巷例行巡逻的几队兵丁，在火起之初确实被调往火场方向，但很快，就有另外几队穿着更为精良、行动也更迅捷的人马，悄无声息地补充到了私邸周围的要害位置，戒备等级不降反升。
“不对……”赵天佑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没动……刘瑾那边，守卫更严了。”
石敢当也察觉到了异常，凑过来仔细看了看，脸色也变了：“娘的！怎么回事？这火白放了？”
赵天佑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不是战场新手，更不是不懂权谋的莽夫。这种反常的调动只说明一个问题——刘瑾那边早有准备！他们可能预料到会有人制造混乱，甚至可能……这本就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是为了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错误的方向！
“铁心大哥他们……”赵天佑望着那片戒备森严、在夜色中如同沉默堡垒的私邸，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了上来，“怕是……自投罗网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钟楼冰凉的栏杆上，指节发白。混乱是制造成功了，却丝毫没有帮到潜入的同伴，反而可能印证了敌人的猜测。
“现在怎么办？”石敢当急声问道。
赵天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原计划已经失败，必须立刻调整。
“我们不能硬闯私邸，那是送死。”他快速说道，“立刻派人去通知白大夫，让她那边做好最坏的接应准备。其他人，跟我走！”
“去哪儿？”
赵天佑的目光投向京城中心那片更黑暗、更威严的皇城轮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去‘美人鼓’工坊附近！既然调虎离山不成，那我们就直接去掏它的老巢！把水搅得更浑！或许……能逼他们露出破绽！”
他必须做点什么，为深陷敌营的铁心和陆轻尘，争取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