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
李道兴站起身，从容地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
他的神态，恢复了那股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淡然。
“你现在，立刻去莲花洞。”
“找到你那两个傻儿子，把新剧本给他们讲清楚。”
“告诉他们，从现在起，我就是总指挥。”
“他们的任务，不再是捉唐僧，而是配合我，演好这出大戏。”
九尾狐连忙点头，神情肃穆，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具体……怎么演？”
“首先，让他们把动静搞大。”
李道兴的眼底深处，跳动着一簇兴奋的火焰，宛如一个找到了绝世新玩具的孩子。
“招兵买马，越多越好！”
“敲锣打鼓，越响越好！”
“把这平顶山，给我弄成全三界最热闹的妖山！”
“再让他们放出话去，就说他们得了了不得的宝贝，要捉唐僧，长生不老，还要一统妖界！”
“牛皮吹得越大，来看戏的人就越多。”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
李道兴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神秘。
“让他们把老君给的那些宝贝，什么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幌金绳、七星剑、芭蕉扇，全都给我亮出来！”
“但是！”
他语气一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光亮出来还不行，得用！”
“让他们拿着这些宝贝，去主动挑衅孙悟空。但是，不许真的伤到他，更不许把他收进去。”
“就给我演那种‘哎呀我这宝贝好厉害可惜我不会用’的蠢样子。”
“目的只有一个。”
“把孙悟空的火气彻底拱起来，让他发飙，让他去天上搬救兵！”
九尾狐听得心神剧震。
这……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操作？
“郡王殿下，这……这不是把孙悟空往死里得罪吗？还让他去搬救兵？”
“就是要他去搬救兵！”
李道兴咧嘴一笑，白牙森然。
“他一去搬救兵，天庭、佛门，各路神仙的目光，就全都被吸引过来了。”
“观众不到齐，咱们这压轴大戏，怎么开场？”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看孙悟空被你的傻儿子们用一堆法宝耍得团团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
李道兴的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弧度。
“我，再闪亮登场。”
他拍了拍九尾狐的肩膀，语气中的自信几乎要溢出来。
“放心吧，大仙。”
“演戏嘛，我才是专业的。”
“你只要让你儿子们，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他们最后不仅毫发无损，还能风风光光地在我人族这儿，记一大功。”
九尾狐被这番天马行空的计划，彻底震慑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或许，截教的未来，人族的未来，真的会因为他，而走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老身，明白了！”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对着李道兴重重一拜，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火急火燎地朝着莲花洞的方向飞去。
她得赶紧去给那两个蠢货，好好补补课。
……
另一边。
山沟里，孙悟空已经等得抓耳挠腮，心急如焚。
“不行不行！俺老孙得去看看！”
他实在放心不下李道兴一个人去冒险，扛起金箍棒就要冲出去。
“大师兄，别急啊！”
猪八戒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郡王说了，让咱们等信号！”
“等个屁！”
孙悟空一脚把他踹开，怒火中烧。
“万一道兴兄弟出事了，俺怎么跟玉帝……咳，怎么跟大天尊交代！”
他终究是按捺不住，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光，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莲花洞。
可当他落在莲花洞附近的山头上，探头一看时。
整只猴都傻了。
只见原本该是妖气森森的莲花洞外，此刻竟是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洞口扯起了好几面迎风招展的大旗。
上面用狗爬般的字体写着——“平顶山莲花洞首席执行妖王”、“捉唐僧项目组”！
洞前空地上，摆开了好几个摊位。
金角、银角两个大王，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煞有介事地进行着“现场招聘”。
数百个从四面八方闻讯赶来的小妖，排着看不到头的长队，等着面试。
“下一个！姓名，种族，有什么特长？”
银角大王捏着毛笔，在一个小本本上奋笔疾书，派头十足。
一个狼妖点头哈腰地上前：“大王，小的是黑风口的狼三，会……会钻洞！”
“钻洞？钻洞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复合型妖才！”
金角大王猛地一拍桌子，满脸不悦。
“你会做饭吗？会唱小曲儿吗？会给本大王捶腿吗？”
那狼妖当场懵住。
孙悟空蹲在山头上，看得也是当场懵住。
这画风……跟他想象中的妖魔洞府，怎么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哪里是招小妖！
这分明是在招丫鬟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阵压低了的嘀咕声，精准地飘入他的耳中。
是金角大王的声音。
“二弟，娘刚才传话来了！”
“她说剧本改了！总指挥换人了！”
银角大王闻言，肥硕的身子猛地凑了过去，满脸都是压不住的兴奋。
“怎么说？怎么说？咱们还用不用死？”
“不用了！”
金角大王的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娘说，新指挥让咱们把戏做足，把场面搞大，然后等着那个叫李道兴的人族郡王来收场！”
“咱们不但不用死，还能立功！”
“这叫‘弃暗投明，紧靠人族’，是天大的好事！”
“嗡——！”
孙悟空的耳朵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万只尖啸的蜜蜂。
整个猴脑，彻底宕机。
新指挥？
李道兴？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那颗大闹过天宫的猴脑，彻底不够用了。
他顾不得再隐藏，身形骤然一晃，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流光，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回了藏身的山沟。
“砰！”
他重重落在李道兴面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拼命摇晃。
那双看破三界虚妄的火眼金睛，此刻却写满了纯粹的茫然与崩溃。
我是谁？
我在哪？
俺老孙……到底经历了什么？！
“道兴兄弟！”
孙悟空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你到底对那老狐狸做了什么？！”
“那俩傻子，说……说你是新来的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