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道人那声清尘小师傅该回观里解签的呼唤，混着河风钻进桥洞时，苏九正对着水面照自己发绿光的眼睛发呆。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这通灵感召的名头，怕是比狗皮膏药还黏人。
汪......他下意识喉咙里滚出半声，惊得自己猛拍嘴。
系统这破狗粮效果还没消干净，他摸着发烫的耳尖，听着观里传来的梆子声，咬咬牙站起身。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条夹着尾巴的狗。
第二日卯时三刻，苏九被玄一道人亲自迎进东厢房。
红漆门框上挂着新换的上仙驻跸木牌，两个小道士端着青盐软饼和碧螺春候在廊下，眼角却总往他腰里瞟——苏九不用看也知道，那是玄一安排的暗桩。
童子且安心修行，观中一应所需，尽管差人来取。玄一道人拂尘扫过案几，扫得瓷瓶里的香灰簌簌往下掉。
苏九望着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玄色暗纹，突然想起昨夜柴房里小道士嘀咕的密室烧香，系统在他脑海里地一声：【检测到谎言概率23%，宿主可主动追问】。
道爷这拂尘上的云纹，倒像我前日在城隍庙看见的......苏九掰着软饼，突然把话头一拐，对了，昨日有位香客说，后殿那间锁着的屋子总飘檀香？
玄一道人的手指在拂尘柄上顿了顿，面上仍堆着笑：那是老观主的藏经阁，年久失修罢了。
系统提示音炸响：【谎言概率91%！】
苏九差点笑出声，咬着软饼含糊道：原来是藏经阁，那等上仙托梦，我定要进去替道爷查查有没有失传的丹经。
玄一道人的嘴角抽了抽，拂尘甩得更急了些。
接下来七日，苏九把通灵童子的戏码唱得十足。
晨课念的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煎饼果子来一套的混话，午间替香客看运势你家灶王爷昨日偷吃了供糖，得用三斤桂花糕赔罪，到了夜里，他就拉着守夜的小道士，专挑玄一的行踪问——系统的识破谎言功能比茶馆的说书人还管用，没两日就套出天命图快完成了双龙交汇之地这些关键词。
九哥，这玄机观的素斋比苏府的还差！第七日夜里，小六子端着食盒摸进东厢房，掀开盖子露出油亮亮的酱肘子，翠兰姐在后门守着，我趁送宵夜的功夫溜进来的。
苏九眼睛亮得像狼，刚要扑过去，突然听见窗外传来脚步声。
他一把将酱肘子塞进被窝，抄起案头的桃木剑往地上一跺：何方阴魂敢扰上仙清修？
是我。玄一道人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童子歇着，我只是来送今日的香油账。
苏九望着门缝里投进来的半道影子，后背沁出冷汗。
等玄一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掀开被窝，酱肘子油都浸到被单上了。
这老匹夫盯得比账房先生还紧。苏九啃着肘子，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异常情报：玄一书房今日未锁门，建议宿主探查】。
月上中天时，苏九蹲在玄一书房的瓦檐上。
风裹着松香味钻进鼻子，他望着窗纸上晃动的人影——玄一道人正在写什么，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像团张牙舞爪的鬼。
等那影子终于消失，苏九轻手轻脚翻进窗户。
书案上摆着半盏残灯，烛泪在玄机观香油簿上结了层琥珀。
他掀开簿子，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绢帛，天命图三个朱砂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检测成功！
该图与前朝秘档匹配度90%】系统提示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苏九心下大急，抓着绢帛往香炉里一塞，灰烬立刻裹住了半张图。
他往蒲团上一瘫，双手结印闭紧眼，活像个入定的老和尚。
童子可是梦见天命了？玄一道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苏九喉咙里滚出两声含混的，突然睁眼道：梦见了。
梦见你不是道人，是个逃犯。
玄一道人的拂尘地甩在案几上，震得烛火直晃：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苏九看着他发白的唇角，心里乐开了花——系统识破谎言功能早告诉他，这老道身上的道袍，是用大楚余孽的玄色官服改的。
第二日斋醮会上，苏九突然上仙附体，掐着指尖叫：天命图现！
需百两黄金供奉，方可见得龙气！
香客们炸开了锅。
金员外挤到最前面，胖脸上的肉直颤：小道长，我捐！
我金家三代行善，定能得见天命！
玄一道人扯着苏九的袖子把他拽到后殿，拂尘差点抽到他鼻尖：你疯了？
我这观里的香客才养得活你！
道爷糊涂。苏九摸着下巴，金员外这种土财主，十年的香油钱够买半条街。
咱们把他哄高兴了，往后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得来捐。
玄一道人眯起眼：你倒会算计。
道爷不也想早点凑齐天命图？苏九压低声音，那双龙交汇之地，没点盘缠怎么找？
玄一道人的手指在腰间摸了摸——那里别着半块虎符，苏九昨晚在他书房见过。
当夜，金员外捧着百两银票跪在玄一书房。
玄一展开半张从香炉里扒出来的天命图，烛光下双龙交汇四个大字若隐若现。
上仙显灵！上仙显灵！金员外额头磕得咚咚响。
玄一刚要开口要钱，苏九突然冷笑：道爷，你说这是天命图，可我昨日梦见，这图上写的是大楚复辟计划书
系统提示音适时炸响：【检测到谎言！
玄一所述天命图为天机虚假概率99%】
金员外猛地抬头，胖脸涨得通红：你、你骗我！他抄起案上的烛台砸过去，玄一慌忙躲闪，烛油溅在天命图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混乱中，苏九抓着半张图往门外跑。
玄一的徒弟举着扫帚追出来，被突然冲出来的翠兰用刀鞘敲中手腕。
小六子从街角的糖葫芦摊后窜出来，把一把山楂核撒在地上，追的人踩上去滑得东倒西歪。
往巷子里跑！翠兰拽着苏九的胳膊，刀背在墙上敲出两声暗号。
等三人拐进苏府后院的地窖，苏九才敢把图展开。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在双龙交汇的标记上，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临死前塞给他的玉佩——那上面的纹路，和图上的双龙竟有几分相似。
九哥，这图......小六子凑过来看，被苏九一把捂住嘴。
苏九盯着图角的残章，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恭喜宿主系统等级2级，解锁【市井情报网】功能，可调动街头乞丐、茶馆跑堂等搜集八卦】。
他扯下地图的一角，塞给小六子：拿这个去，找城南的老乞丐头，就说要打听双龙交汇在哪。
小六子捏着碎图，眼睛亮得像星星：九哥你就瞧好吧，我连王寡妇家的猫丢了都能打听到！
地窖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苏九摸着怀里的半块玉佩，望着地图上蜿蜒的线条，突然打了个寒颤——这盘棋，怕是比他想象的大得多。
系统，他对着空气嘀咕，下回奖励能不能给点有用的？
比如......防狗仔追踪符？
系统没有回应，只有风从气窗吹进来，掀起地图的一角，露出两个褪色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