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车铃叮当
夕阳把青石板路面染成一片暖金色，王超推着自行车走进巷子，车把上挂着一包顺路买的豆腐。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王红带着哭腔的训斥声：你这个不省心的！看我今天不告诉爸！
王超心头一紧，快步走进院子。只见王刚耷拉着脑袋站在院子中央，衣服上沾满了泥土，膝盖处的裤子破了个洞，露出擦伤的皮肉。王红气得满脸通红，手里攥着一根细竹条，作势要打。李秀兰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想拦又觉得该管。
出什么事了？王超把自行车靠墙放好，沉声问道。
王红一见弟弟回来，眼圈顿时红了，指着王刚说：超儿你来得正好！这小子胆大包天，趁我做饭时偷推我的自行车出去学，把巷口张奶奶家晒的酱缸撞翻了不说，还把张奶奶给带倒了！
王刚抽抽搭搭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姐，我就是想学骑车......看你们都会......
李秀兰叹了口气，接过话头：万幸张奶奶只是扭了脚，刚请卫生所的陈大夫来看过了。就是那缸酱，张奶奶腌了整整一个秋天......
王超转头看向墙角，王红那辆半新的女式自行车歪倒在那里，车把明显扭歪了，车轮上沾满了暗红色的酱料，车链子也脱落了。
车坏了可以修。王超转向王刚，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可张奶奶要是摔出个好歹，你担得起吗？
王刚低下头，不敢作声。
还不认错？王红气得直跺脚，这车是我上下班要用的，你也敢乱动！要不是周婶看见来告诉我，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王超摆摆手，示意姐姐先别急。他走到王刚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说，打算怎么办？
王刚怯生生地抬起头：我......我去给张奶奶赔不是......
光赔不是就够了？王超的语气加重了些，酱缸怎么办？张奶奶的医药费怎么办？车坏了怎么办？
我......我以后攒钱赔......王刚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时，一直沉默的王建国从屋里走出来。他看了看院里的情形，对王超说：你是当哥的，这事你看着办。
王超沉默片刻，转身对李秀兰说：妈，咱家还有鸡蛋吗？
有，篮子里还有十二个。
都拿出来，再用红纸包半斤红糖。王超吩咐道，又看向王刚，明天天一亮，你提着鸡蛋和红糖，我陪你去张奶奶家赔礼。
王刚连忙点头。
至于这车，王超指了指墙角的自行车，明天我带你去找刘师傅修车，工钱从你以后的零用钱里扣，什么时候扣完什么时候算。
王刚的脸一下子垮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声：知道了，哥。
王红这时气也消了大半，把竹条往地上一扔：就该这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动别人东西！
晚饭时，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王刚一直低着头，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王超夹了块油炸豆腐放到他碗里：快吃，明天还要早起。
王刚愣了一下，小声说：哥，我以后一定先问过姐姐再动她的东西。
王建国放下饭碗，看了小儿子一眼：记住这个教训。不是自己的东西，再喜欢也不能随便动。
夜深了，王超躺在床上，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王红压低的声音：妈，我不是心疼车，是怕他学坏了......李秀兰轻声安慰着。王超望着窗外的月光，心里盘算着明天该怎么跟张奶奶赔礼才能让人家消气。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超就带着王刚出了门。晨雾还没散尽，巷子里飘着炊烟的味道。兄弟俩先去了供销社，王超掏出自己的零用钱称了半斤红糖，用红纸仔细包好。
到了张奶奶家，王刚在门外踌躇不前。王超推了他一把：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
王刚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敲开了门。他恭恭敬敬地把鸡蛋和红糖递过去，结结巴巴地道了歉。张奶奶倒是很和气，反而安慰他：知道错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
从张奶奶家出来，王超又领着王刚去了南街的修车铺。刘师傅正在门口生炉子，看见他们来了，笑呵呵地问：这么早，车出啥毛病了？
王超把自行车推过去：车把歪了，链子也掉了，还得麻烦您给看看。
刘师傅检查了一番，摇摇头：这摔得不轻啊。车把得校正，轮条也得换新的。他报了个数，王刚一听，脸都白了——那得是他半年的零用钱。
修车的过程很漫长。王超让王刚在一旁看着刘师傅怎么拆卸、校正、安装。看着刘师傅满手的油污，听着工具与金属碰撞发出的声响，王刚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
回去的路上，王刚推着修好的自行车，忽然说：哥，等我赚钱了，一定给姐姐买辆新的。
王超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车是小事，你明白道理就好。记住，做人要堂堂正正，想要什么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不能总想着走捷径。
太阳把兄弟俩的影子拉得老长。回到家时，王红正在院子里收衣服。看见修好的自行车，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车推进屋里。晚饭时，她破天荒地给王刚夹了一筷子菜：快吃吧。
家人的理解与包容，时时提醒着他：做人要诚实，要担当，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