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放心?”谢晓文急声道,“你这样一个人,我怎么能走?要不你跟我一起回酒店,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林雪没再反驳,只是跨上自行车:“那你跟着吧,随便你。我去白玉兰大厦的咖啡馆。”
话音落下,她踩着踏板便出发了,月白色的裙摆被晚风轻轻吹动。
林雪跟着人流走进白玉兰大厦,谢晓文以为她要进顶楼咖啡馆,没承想她径直绕过大堂,拐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一步步朝着天台爬去。
谢晓文心里一紧,赶紧快步追了上去。等他气喘吁吁赶到顶楼天台,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慌了神——林雪正站在天台边缘的护栏旁,抬手就攀上了那半人高的栏杆。
“林雪!你要干什么?你哪里想不开啊!”谢晓文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心脏砰砰直跳,生怕下一秒就会发生意外。
林雪回头淡淡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竟直接坐到了那100多层楼高的护栏上,脚下便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一眼望下去让人头晕目眩。
谢晓文急得手心冒汗,想掏手机报警,可转念一想,100多层的高楼,警察赶来恐怕根本来不及。他只能强压下慌乱,放柔语气安慰:“林雪,你别冲动!你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你要是出了事,他们该有多伤心啊!”
他死死盯着林雪的动作,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深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刺激到她。目光紧紧锁着她,脚步试着一点点往前挪,想趁她不注意把人拉下来。
林雪完全没理会他的话,依旧静静地坐在护栏上,望着远处的灯火。谢晓文瞅准一个时机,猛地扑上前,双臂紧紧抱住她的腰,想把她从护栏上拽下来。可让他震惊的是,林雪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使出了全身力气,竟然丝毫拉不动她分毫。
就在谢晓文愣神的瞬间,林雪对着他轻轻一推。没有多大的动作,谢晓文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踉跄着摔出去老远,重重跌坐在天台上。
“你上来陪我坐坐?”林雪没有转身,声音淡淡飘过来,听不出情绪。
谢晓文踉跄着爬起来,走到护栏边,低头瞥了眼楼下百米高空的灯火,瞬间吓得脸色惨白,腿都有些发软。
“怎么,不敢?”林雪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谢晓文咬了咬牙,心一横,手脚并用地爬上护栏,小心翼翼地坐到她旁边,双手死死抓住栏杆,指节都泛了白,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雪,你到底怎么了?”他声音发紧,视线不敢离开她,“再大的事也不能拿生命冒险啊,不值得的!”
“谢晓文,你喜欢我吗?”林雪突然开口,问了个让他心跳瞬间飙升的问题。
“喜欢!我特别喜欢你!”谢晓文几乎是脱口而出,眼底燃起一丝希冀,以为她终于愿意正视自己的心意。
“你喜欢我哪点呢?”
“我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一切!”他急忙补充,语速快得有些语无伦次,生怕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林雪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意却没达眼底:“你和我同学三年高中,大学追了我快四年。”
“嗯!”谢晓文刚想顺着话往下说,就被她打断。
“那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口味吗?”林雪的目光直直望着他,一下子把他问住了。
谢晓文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个字。
“那你知道我爱看什么电影吗?”林雪又问,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
谢晓文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那你知道我想要去哪里旅行?知道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吗?”林雪的问题接连而来,像细密的针,扎得谢晓文无措。
“你从没给我机会啊!”谢晓文急得辩解,“你一直对我冷冰冰的,从不跟我说这些,我怎么会知道?”
林雪笑了,笑声轻轻的,却带着几分自嘲:“我不告诉你,你就不会自己去了解吗?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害怕什么,甚至不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
“你看吧,你不是真的喜欢我。”林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戳破真相的通透,“你认识我七年,根本就不了解我。你喜欢的,不过是我漂亮、年轻,是这副皮囊而已。如果有一天我不漂亮、不年轻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说喜欢我吗?”
“我会!我一定会一直喜欢你!”谢晓文急得眼眶发红,语气无比笃定,像是在赌咒发誓。
“我拒绝过你很多次吧?”林雪没接他的话,又问了一句。
谢晓文抿了抿唇,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尽管很残忍,但我还是想说。”林雪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灯火上,声音轻得像风,“你写的那些告白、为我做的那些事,从来都只是感动了你自己。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种负担而已。”
“我!”谢晓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窘,想说什么反驳,却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攥紧了拳头。
林雪转过头,看了看他紧绷的侧脸,语气缓和了些:“好啦,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回去吧,这里风大。”
谢晓文没有走,只是死死盯着林雪,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执拗。
“你以为,只要一直坚持,总有一天能感动我,对不对?”林雪轻声问道,目光平静地对上他的。
谢晓文没有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雪笑了,笑着笑着,泪水又毫无征兆地挂满了脸颊:“既然你不肯走,那我就陪你多说几句吧。”
“你真的太不了解我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不乐意的事,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好,就算我感动不了你,可这也不是你坐在这里、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理由啊!”谢晓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疼惜,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我……”林雪顿了顿,目光飘向远处的万家灯火,语气渐渐柔和下来,“我爱上一个人了。我不知道该对谁说,既然你在这里,就对你说吧。”
谢晓文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林雪继续说道,声音轻得像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梦:“你们说我从没谈过恋爱,可我可以肯定,我谈过。他懂我,疼我,爱我如命,疼我入骨。他曾带我走遍千山万水,也陪我菜市场;我们一起在吃烤肉吃淮扬菜,也一起规划未来。他知道我爱吃的口味,懂我的冷暖,更明白我的悲喜。”
她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怀念。谢晓文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一向清冷的林雪口中说出。
“你以为我疯了,对不对?”林雪转过头,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疯了。对你们来说,爱或许是一个结果——比如我接受你。可对他来说,爱不是这样的。”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的光:“爱是,他让我成为了真正的我。”
“而对于我来说,爱从来不是一段模糊的记忆。”林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哭喊,泪水汹涌而下,“我记不起他的名字,记不清我们更多的过往,可我依旧爱他!这份爱,是我的整个青春,是我活过的全部意义!”
她转头看着谢晓文,眼底满是他从未见过的炽热与决绝:“你不会懂的,你永远也不会懂这种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目光重新投向远方的夜空,像是在对着某个看不见的人诉说:“好吧,我今天坐在这里,这些话也不是对你说的,是对那个我记不得名字、却刻在骨子里的人说的!”
“如果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一场美丽又残忍的梦,那我愿意死在我的梦里!”她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如果这不是梦,如果他真的存在过,那无论他在哪里,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也要把他找回来!”
“就算我失去了那些具体的记忆,就算我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可这份爱早就融进了我的灵魂里!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林雪猛地挥手,将谢晓文狠狠甩到天台上,他重重摔在地面,还没来得及爬起,就见林雪纵身一跃,像一颗坠落的流星,从一百层高楼直坠而下。
“林雪——!”谢晓文嘶吼着扑到护栏边,心脏像被生生撕裂,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在夜色里急速下坠,渺小得让人心慌。
风在耳边呼啸,林雪感受着失重的眩晕,嘴角却挂起一抹释然的笑:“我用命赌你来过,如果你没有……这样也好。”
这是她最后的执念,脸上终于褪去了所有的迷茫与痛苦,只剩下纯粹的坦然。坠落中,她轻轻闭上双眼,仿佛在等待命运的最终裁决,不再挣扎,也不再遗憾。
就在这时,她手腕上那串蓝宝石手链,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光芒瞬间包裹住她的全身。下一秒,一对流光溢彩的蓝色翅膀从她背后猛的张开,羽翼剔透如冰晶,泛着细碎的星光。下坠的势头骤然停止,林雪像被无形的力量托住,悬停在半空中。
随后,在谢晓文惊恐到极致、几乎忘了呼吸的目光里,她背后的蓝翼轻轻扇动,带着她缓缓上升,一步步朝着天台的方向飞来,周身的蓝光与夜空的灯火交相辉映,美得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