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手彻底合拢，灰白色的光芒便照亮了这片黑暗的灵魂空间。
而后大手和那道伟岸的虚影缓缓散去。
魔龙的精神投影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黑紫色的龙形符文。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张烨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恢复了自由。
身形坠落，好在距离地面只有十几米，他稳稳落地，没有受伤。
而他的面前，魔龙竟是如遭重创一般，吐出一口龙血。
紧接着她惊恐地看着他，并在不断后退。
可惜，她的身躯很庞大，而封印屏障内又没多少空间，因此她退无可退。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努力蜷缩起庞大的身躯，甚至连那条龙尾都夹在了后腿之间，身体不断颤抖着，声音歇斯底里。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张烨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揉了揉脖颈。
刚刚那股让他动弹不得的力量一直压迫着他，搞得他脖子有点酸了。
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身躯，张烨这才看向惊恐的魔龙。
他将手附在背后，【她的短剑】依旧在手上，被他微微掂量着，然后朝魔龙走去。
明明魔龙一个呼吸就能杀死他，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恐惧？
真有意思，或许这就是死亡与复仇对他的拥护带给他的底气吧。
令人陶醉。
“哒……哒……哒……”
死亡与复仇之衣是一件可随意变化的套装，其中就包括一双漆黑的靴子。
黑色的鞋底板与坚硬的岩地碰撞，发出清脆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在黑暗中回荡。
每一道声音传来，魔龙眼中的惊恐都会加深一分。
她还在努力后退，背部已经贴在了封印屏障之上，那光明的力量灼烧着她的龙鳞，让她感到痛苦，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想靠近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张烨还在往前。
“别……别过来……”她的声音颤抖到了极致。
可张烨依旧没有停下。
她开始扇动双翼，但那掀起的飓风却被屏障抵挡，连张烨的头发都无法吹动。
“别过来……”她的声音竟是带着哀求。
忽然，张烨停下了。
停在了阵法前。
魔龙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对，有核心封印魔阵，他进不来……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痛恨的核心封印魔阵，此刻竟是唯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东西。
然而下一刻，张烨的脚步再次迈出。
然后在魔龙剧颤的目光中，他跨过了魔阵。
屏障视他如无物，他就这么轻松穿过了连魔龙都无法打破的封印屏障。
魔龙也终于想起来，眼前的家伙是个人类——这核心封印魔阵是针对龙族的，挡不住人类……
他踩在了她刚刚吐出的龙血上，让他的脚步声从清脆，变得黏腻，更添一抹诡异。
他将手从背后拿了出来，那柄带着即死之力的短剑，在他手中轻轻掂量着。
他的脸上，笑容愈发清晰。
“不……不……”她几乎缩成了一团，原本能掀起灭城飓风的龙翼，此刻被她用来遮住身体与脸颊，好似这样能多一点安全感。
龙族，拥有着冗长的寿命，也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不论是体魄，还是魔法，亦或是精神力，龙族都几乎屹立于这个世界的顶点，只有少数几个种族能够比拟。
因此它们傲慢，自大，对一切弱小于自己的生灵都嗤之以鼻。
而面对比自己强大的生灵，它们也敢于发出咆哮，释放龙息。
因为它们连死亡都不惧。
龙族会死，但死后它们的灵魂可以回到龙神殿，等待着下一次的转生，且每一次转生，它们都可以携带着部分记忆与传承。
这也是龙族强大的根本，亦是它们傲慢的底气，因为死亡对龙族来说并不算结束，反而是新的开始。
可就是因此，在面对真正的死亡时，所有的傲慢，所有的底气，所有的一切，都会瞬息间粉碎。
有多傲慢，就会有多恐惧。
就像此时的涅维纳斯。
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家伙体内，有一个能令世界颤栗的存在！
那个存在，能让她无法再作为龙族转生于世，甚至让她连再次成为生命资格都没有。
那个存在，可以泯灭灵魂。
或许那样的存在无法真正降临这个世界，只能将力量寄宿在眼前这个渺小如蝼蚁的人类身上。
只要她杀死这个人类，那么那个存在就无法威胁到她。
可她做不到。
因为她刚刚深入灵魂空间的那抹精神投影，已经被那个存在化作了灵魂的烙印。
这个烙印，让她无法做出任何伤害这个弱小人类的举动。
【奴役烙印·涅维纳斯的灵魂：从此之后，魔龙的一切都属于烙印的主人，否则她将直面永恒的死亡——窥探死亡的代价。】
“把头低下来。”忽然，他的声音传来。
涅维纳斯的身躯猛地一颤，紧接着覆盖龙首的黑翼慢慢挪开。
她看到那个人类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脸微笑。
可他的话语，透着毋庸置疑的味道。
“别让我说第二遍。”
涅维纳斯瞳孔一缩，然后赶忙小心而迅速地改变身体姿态，努力在不碰到他的情况下，将头颅低下。
巨大的龙首光是高度都有十几米，张烨渺小的身躯在她面前，甚至还没她的眼睛大。
他抬起了持刀的手，轻轻抚摸她的龙鳞，眼中流露出了陶醉之色。
“龙还真是一种充满美感的生物啊……”他慢慢说着，手也慢慢抚过龙吻。
涅维纳斯能够感受到他指尖的触感，但她甚至连颤抖都不敢。
因为张烨在抚摸她时，手里还握着那柄短剑。
短剑随着他的手，近乎贴着划过了她的龙吻表面。
由于那道烙印让她无法违抗张烨，张烨要抚摸她，她只能撤去体表所有的力量。
这也意味着，此刻她是以本体姿态，完全暴露在张烨的短剑之下。
只要张烨的短剑触碰到她，哪怕只是蹭一下，哪怕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那无法抵抗的死亡也会瞬间降临！
她有手段避免即死之力沾染到自己，但这不代表她自身能承受即死之力，一旦沾染，依旧必死无疑。
他轻轻抚摸着那略带冰冷的龙鳞，声音带着笑意。
“我以前听过许多关于巨龙的故事。”
“听说，巨龙仅凭灼热的呼吸，就让方圆十里化作火海，是真的吗？”
“是……是的……但那只……只有真正强大的巨龙才能做到，一般的巨龙……做不到……”她回答道，不过这次的声音并非从口中发出——因为她不敢动，更不敢张嘴。
所以这道声音是魔力传音，不像之前的浑厚低沉，反而是一个悦耳的女声。
“我还听说，魔龙是死亡的化身，是这样吗？”他微笑着问道。
“是……是的……我可以带来……死亡……所以他们都这么说……”涅维纳斯声音发颤道。
“那真是巧了，我也能带来死亡，准确地说是死亡与复仇。”张烨笑意更盛。
“所以，你是死亡的化身，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涅维纳斯感觉一道透体的冰凉正在爬满她的灵魂。
她在这个渺小人类的笑容中，感受到了与那个存在同样可怕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那个存在会选择他的原因……
“你……您是……死亡的化身……的……”
“主人……”
她几乎将本该高傲扬起的龙首贴在了地上，只为让眼前渺小的人类感到愉悦。
事实证明，她做对了。
“呵呵呵~”他笑得很开心，然后将【她的短剑】收入衣下。
相比于杀死魔龙获得她的遗产，一头活着的魔龙显然更有价值。
“你想要自由吗？”他又问道。
涅维纳斯微微一愣，心中的恐惧与冰寒在迅速消散，甚至有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在萌生。
“可……可以吗……”她的声音带上了激动。
“看你的表现。”他将手掌按在龙吻之上，一双黑眸毫不偏移地直视着魔龙的眼睛。
“所以回答我，你想吗？”
“想！”涅维纳斯立刻道：“我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他将手掌翻过来。
“向我证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