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秋捧着厚厚一叠账册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呈到李承乾面前。她的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轻轻划过,逐项禀报:“回殿下,经查抄,王家库房共搜出黄金三万两,各式玉器两百余件;谢家丝绸庄产业估值约十五万两;而楚家最为丰厚,除了现银外,还发现了琉球贸易路线图和越王宝藏的线索。”
“宝藏线索?”李承乾眸光一凝,伸手接过账册。他的目光停留在“玄武湖”三个字上,这与雾容先前收到的密信内容不谋而合。他忽然冷笑一声,将账册随意扔回给含秋,“全部充入东宫内库,不必登记造册。”
含秋心中一惊,捧着账册的手微微发颤,却不敢多问一句。她明白太子此举的深意——这些来自江南的巨额财富,将成为他日后与其他皇子争夺储君之位的资本,必须暗中运作。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李承乾回到船舱时,含月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晚膳:清蒸鲈鱼色泽诱人,水晶虾饺晶莹剔透,莲子羹清香四溢,都是他素来爱吃的江南菜式。然而他看着满桌佳肴,眼前却浮现出楚兰芷在天牢中啃食馊饭的情景,胃里顿时一阵翻涌。
“撤了吧。”李承乾疲惫地挥挥手,“传薛千枫来见。”
薛千枫安静地跪在船舱正中央,玄色衣袍的下摆还沾着未干的露水,显见他是一路风尘仆仆,刚从岸边匆忙赶来。三天之前,他依照太子李承乾的密令,彻底肃清了江南地区所有残余的魔心宗势力,如今他已不再是受人质疑的继任者,而是名正言顺、权倾一方的圣门门主。
“江南的局势如今怎么样了?”李承乾手中把玩着一只青瓷茶盏,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丝毫波澜。
薛千枫微微低头,恭敬地回禀:“启禀殿下,王家的残余势力已仓皇逃往岭南一带,谢家名下的所有产业现已由暗影全面接管。至于楚家……”他语气稍顿,声音略沉,“楚家家主楚亦然,在押送长安的路上‘意外’落水,已经身亡。”
李承乾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峭而满意的弧度:“做得很好。”他目光幽深地望过来,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轻轻推到薛千枫面前,“现在,是时候让整个江湖都热闹起来了。把这消息散出去——就说如今的圣门门主,实际上是魔心宗潜伏多年的余孽,当年那场惊动天下的灭门血案,从头到尾皆是由你一手策划。”
薛千枫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屏住了呼吸:“殿下,您这是……”
“让正道武林去对付你的老部下,”李承乾打断他,“等他们两败俱伤,江南武林就彻底掌握在朝廷手中。”他突然压低声音,“记住,你的身份只有本王知道,若敢背叛...”
“属下万万不敢!”薛千枫额头冷汗涔涔,后背发凉,他终于彻底明白,自己不过是李承乾庞大棋局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随时可能被无情舍弃。夜色深沉,孤舟独影,在苍茫水面上显得格外寂寥。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含秋突然神色慌张地闯入船舱:“殿下,大事不好!后方有不明船只尾随跟踪!”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与不安。
李承乾闻言立即起身,快步走到船尾,凝神远眺。果然看见两艘快船在漆黑的水面上若隐若现,船头人影绰绰,刀光闪烁,显然来者不善,心怀叵测。“是三皇子派来的杀手,还是王家的残余势力?”他沉声问道,眉头紧锁。
“距离太远,实在看不真切,”含秋递上一支精致的望远镜,这是前不久西域使节进贡的稀罕物,“但隐约可见船帆上绣着一个醒目的字标记。”
李承乾调焦望去,突然僵住:快船船头站着的女子,竟与记忆中楚兰芷母亲的画像一模一样!他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让薛千枫处理,告诉他们,本王不想在回京前见血。”
含秋领命离去,船舱内只剩下李承乾一人。他望着窗外凄清的月光,突然想起楚兰芷崩溃时的哭喊:“你们李家都是冷血动物!”这句话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他心里。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跟踪的快船已消失不见。薛千枫前来复命,只说是“误会一场”,却不肯透露详情。李承乾没有追问,他知道,江南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船行渐远,两岸景物倒退如流。李承乾站在甲板上,秋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江南的恩怨情仇似乎已随落叶沉入江底,可他知道,长安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大明宫紫宸殿,檀香袅袅。李世民身着明黄常服,坐在龙椅上,目光落在殿外渐行渐近的身影上,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三个月未见,长子李承乾似乎又成熟了几分,眉宇间多了些许沉稳与威严。
“儿臣参见父皇!”李承乾步入大殿,跪拜行礼,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李世民连忙招手:“乾儿快起,一路辛苦。”他亲自走下龙椅,扶起李承乾,仔细端详着他,“瘦了,也黑了,江南的事操劳不少吧?”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本分。”李承乾恭敬回答,眼神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恭敬。
李世民拉着他的手走到殿内,指着桌上的点心道:“这是你最爱吃的杏仁酥,御膳房刚做的,快尝尝。”他语气温和,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是一个关心儿子的父亲。
李承乾拿起一块杏仁酥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心中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份父爱的背后,更多的是对他作为储君的期望与考验。
“江南局势如何?”李世民坐回龙椅,恢复了帝王的威严,沉声问道。
李承乾整理了一下思绪,有条不紊地汇报:“回父皇,江南已基本平定。王家余孽逃往岭南,谢家产业被朝廷接管,楚家...”他顿了顿,“楚家主犯已伏法,其余族人贬为庶民,迁往边疆。”
对于楚兰芷的事,他决定暂时隐瞒,待时机成熟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