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闹钟还没响，李翔海就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和楼下隐约的车流声弄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隔壁床的余思悦也醒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坚定的决心：打死也不坐地铁了！
“张叔，打车！咱今天必须打车！”
李翔海在卫生间里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喊。
老张正对着镜子刮他那稀疏的胡茬，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打车！这破地方的地铁，比咱省队基地的路还让人迷糊！”
三人迅速收拾停当，在酒店大堂让工作人员帮忙叫了辆车。
当车子平稳地停在酒店门口时，三人都有种身上一轻的感觉。
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印度裔大叔，笑容和善。
“新加坡体育中心?” 余思悦努力清晰地用英语报出目的地。
司机大叔显然对这条路熟得很，爽快地应了一声，车子汇入清晨的车流。
车里冷气开得足，窗外是飞速掠过的、充满热带风情的街景。
三人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
余思悦低头研究着手机上的导航地图，确保司机没开错路。
李翔海则看着窗外那些陌生的建筑和广告牌，新鲜感压过了昨天的茫然。
老张抱着他的宝贝医药箱，闭目养神。
一路顺畅，车子稳稳停在了新加坡体育中心宏伟的游泳馆外。
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场馆造型充满现代感，比省队那个游泳馆还要气派。
三人付了车费，下车，看着眼前这座巨大的水晶宫，心里都涌起一股兴奋和正式感。
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地！
“走！签到去！”老张一挥手，恢复了领队的威严。
有了昨天的教训，加上醒目的指示牌，签到流程异常顺利。
工作人员核对信息，递给他们每人一个参赛手环，还有一张场馆通行卡。
三人麻利地戴上亮蓝色的手环，刷卡进入场馆内部通道。
穿过通道，眼前豁然开朗，比赛场馆呈现在眼前。
此刻，池边已经有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运动员在做适应性训练，各种泳帽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不同语言的交谈声、教练的指导声、划水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国际大赛特有的氛围。
“嚯，真气派！”老张忍不住赞了一句。
李翔海和余思悦也看得有些心潮澎湃，这就是世界级比赛的泳池。
找了个临时休息区，放下行李，换上泳裤泳帽。
“嘶…这水…”余思悦试探着把脚伸进水里，立刻缩了回来，“怎么这么凉？”
场馆里的中央空调开得很足，冷气嗖嗖地往身上钻，配合着池水的低温，感觉像进了冰窖。
“适应适应，短池都这样，水温低点。”
老张在旁边抱着胳膊。
“下去活动开就好了，总得适应。”
两人硬着头皮下了水。
冰冷的池水瞬间包裹全身，激得汗毛倒竖，牙齿都忍不住想打架。
他们先在浅水区活动了一下关节，做了些简单的拉伸，然后才慢慢开始游起来。
游了差不多两三百米，身体才慢慢活动开，动作也渐渐流畅起来。
李翔海专注于自己的热身，游了几个波蛙，调整着水温和环境带来的不适感。
他正游到池边准备转身，旁边泳道一个身影也几乎同时触壁。
李翔海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那是个身材高大、肌肉线条分明、戴着白色泳帽的白人小伙，皮肤有些发红，正抹着脸上的水，也看向他，脸上带着灿烂友好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hey!泳姿很棒！很有力！白人小伙主动开口，声音洪亮，带着明显的赞赏，还冲李翔海竖了个大拇指，指了指他刚才游的蛙泳动作。
李翔海：“……”
他听懂了“Nice”和“powerful”，但连在一起，再配上对方的手势，大概明白是在夸他的蛙泳。
他有点不好意思，也咧嘴笑了笑，伸出手，跟对方在空中击了个掌。
“thanks!” 他憋出一个词，然后……就卡壳了。
对方紧接着又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语速挺快，还带着点口音，李翔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充满了熟悉的茫然：又听不懂了！
就在李翔海尴尬得想钻进水里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他说他非常喜欢你的波蛙，看起来很有力量又流畅。
是余思悦，他不知何时游了过来，抹了把脸，努力保持着镇定，充当起了临时翻译。
李翔海如释重负，感激地看了余思悦一眼，赶紧对那白人小伙点头。
白人小伙看到有人能沟通，眼睛更亮了，笑容更加灿烂，语速也放慢了些，对着余思悦说：“哦，你会说英语，太好了。我叫伊登，来自南非，我游自由泳。”
他友好地伸出手，这次是要握手。
余思悦赶紧伸出手跟他握了握自我介绍了一下名字和国籍。
李翔海也赶紧伸手。
“Nice to meet you both。
伊登热情地晃了晃手，然后指着李翔海，又比划着蛙泳动作，“我真的很喜欢他的风格，我们能交个朋友吗？也许可以一起练习？”
余思悦把伊登的话翻译给李翔海听。
李翔海一听，对方不仅夸他，还想交朋友，顿时乐了，之前的尴尬一扫而空，连声说。
“好啊好啊！朋友！朋友！”
他用力点头，又主动伸出手跟伊登再次握了握。
三个年轻人，就在这冰冷的池水里，在异国他乡的赛场上，用肢体语言和简单的英语单词，加上余思悦这个临时但称职的翻译，完成了一次跨越国界的交流。
水很冷，但这份新建立的、带着善意和共同爱好的友谊，驱散了陌生环境带来的寒意和紧张。
老张在池边远远看着，看着自家两个小子跟那个高大的白人小伙有说有笑，还互相击掌，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抱着医药箱，心里嘀咕：“行啊，臭小子们，游个泳还能交上国际友人朋友了！”
这趟新加坡之行，似乎比预想的，要有意思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