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是对的。”林东的声音带着赞许，“只有害怕的人才能活得久。”
他把包裹随手扔给身后的手下，眼睛却没有离开谢飞。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谢飞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冬夜里。
“小刀，这小子是你介绍的？”
“不是，是阿豹。”小刀连忙澄清。
林东转向阿豹，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你胆子真大啊，随便带人过来？”
阿豹脸色刷地白了：“林哥，我保证小飞没问题，他是我表弟......”
“表弟？”林东冷笑，“血缘关系在这一行不值钱。背叛你的往往就是最亲的人。”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度。
谢飞看见阿豹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不过......”林东话锋一转，“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大小和谢飞刚才拿的差不多。
“小飞，你想不想赚点外快？”
谢飞的心脏狂跳。这是试探还是真的要给他活儿？
“看你吓成这样。”林东笑了，“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就是跑个腿，送个东西。”
谢飞接过包裹，入手有些重量。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里面装的是什么。
“送到哪里？”
“东城区，翠湖花园。”林东报出地址，“明天晚上八点，到门口会有人接你。对方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白衬衫。”
谢飞默默记下这些信息。
翠湖花园他知道，那是东莞有名的高档小区。
“记住，”林东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只能你一个人去，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阿豹。如果让我知道你走漏了消息......”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我明白。”谢飞点头。
“很好。”林东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事成之后，三千块。”
三千块！谢飞心中一震。这笔钱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巨款。
“不过......”林东又补充道，“如果出了任何差错，你知道后果。”
谢飞咽了口口水。他当然知道后果，像他们这种人，出事了不会有人替他收尸。
林东挥挥手，示意手下开始收拾货物。
几个人动作极快，不到五分钟就把所有包裹装进了汽车后备箱。
“你们三个，各自回去吧。”林东对小刀他们说，“最近风声紧，没事别聚在一起。”
小刀和阿豹连忙点头称是。
林东最后看了谢飞一眼：“明天记得准时。”
说完，他转身走向汽车。
引擎启动，车灯照亮夜空，然后渐渐远去。
码头重新陷入寂静。
谢飞握着手中的包裹，感觉它像块烫手的山芋。
阿豹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没想到第一次就能接到林哥的活儿吧？”
谢飞苦笑：“我现在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都这样的。”小刀在一旁说道，“第一次都紧张，慢慢就习惯了。”
习惯？谢飞心想，自己真的要习惯这种生活吗？
“林哥人怎么样？”他问道。
阿豹和小刀对视一眼。
“林哥......”阿豹犹豫了一下，“他是个狠人，但对自己人还不错。只要你不背叛他，他不会亏待你。”
“那如果背叛了呢？”
“你最好别想这个问题。”小刀的声音有些冷，“上个月就有个小弟想要脱身，结果......”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个手势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飞打了个寒战。他现在真的是进退两难了。
“走吧，天快亮了。”阿豹催促道。
三人沿着来路返回。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走到分岔路口，小刀先告别离开了。阿豹陪谢飞走了一段。
“表弟，”阿豹突然开口，“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什么意思？”
“本来只是想让你见见世面，赚点零花钱。没想到直接被林哥看中了。”阿豹叹了口气，“现在想退都退不了。”
谢飞停下脚步：“那你后悔了？”
“后悔？”阿豹苦笑，“后悔有用吗？我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三年了，现在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会。”
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选择的机会。”
“但是我已经接了林哥的活儿。”
“是啊，你已经接了。”阿豹弹了弹烟灰，“所以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把它做好。”
谢飞握紧了手中的包裹。
里面不管装的是什么，都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阿豹，我问你个问题。”谢飞犹豫了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想要洗手不干，有可能吗？”
阿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月光下，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表弟，这种想法很危险。”他压低声音，“在这一行，只有两种结局：要么一直做下去，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
“那姐姐......”谢飞差点脱口而出。
“什么？”
“没事。”谢飞连忙摇头。
阿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
“好了，你回去吧。记住，明天的事谁都不能说，包括我。”
说完，阿豹转身离开。
谢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然后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他想起姐姐谢萍，此时她应该还在夜总会里。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这些事情。
回到租住的小屋，谢飞把包裹藏在床底下。
然后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明天晚上，翠湖花园。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从今晚开始，他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外面开始下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谢飞闭上眼睛，试图入睡，但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林东那双锐利的眼睛，阿豹紧张的神情，小刀的冷漠，还有那些白色的粉末......
一切都像噩梦一样不真实，但他知道，这就是现实。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城市冲洗干净。
但有些东西，是洗不掉的。
第二天傍晚，谢飞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
“表弟，准备好了吗？”阿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谢飞揉揉眼睛，看了看时间：六点半。“什么准备？”
“今晚的事啊！翠湖花园，你忘了？”
一瞬间，谢飞清醒过来。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
“我......我知道了。”
“七点半在老地方见，记得带上你的东西。”阿豹说完就挂了。
谢飞坐在床边，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他弯腰摸向床底，那个包裹还在。
打开一看，里面确实是白色粉末，分装在几个小塑料袋里。
谢飞虽然没见过，但也猜得出这是什么。
妈的，我怎么就摊上这事了？
他起身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
临出门前，他把包裹塞进了背包里。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姐姐谢萍站在那里，手里提着几袋菜。
“小飞？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谢萍问道。
谢飞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去找朋友。”
“又是那个阿豹？”谢萍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他不像好人。”
“姐，你想多了。”谢飞勉强笑笑，“我先走了。”
他正要离开，谢萍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小飞，你老实告诉姐姐，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谢飞愣住了。“没干什么啊，就是出去转转。”
“转转？转到三点多？”谢萍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昨晚两点多回来，你还没在家。”
草，被发现了。
“我......”谢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谢萍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松开了手。
“算了，你都这么大了，有些事姐姐也管不了。但是记住，别做违法的事。”
谢飞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走出小区，他长出了一口气。
但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姐姐刚才的表情，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七点二十分，谢飞到了约定的地点。
阿豹已经在那里等着，旁边还有两个陌生男人。
“这是阿华，这是阿明。”阿豹简单介绍了一下，“今晚一起行动。”
阿华长得很瘦，眼睛很小，总是眯着看人。
阿明相对壮实一些，胳膊上有刺青。
“就是这个小子？”阿华打量着谢飞，“看起来挺嫩的。”
“林哥的意思。”阿豹说。
阿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谢飞。“这是你的货，一共十包。记住，一包五百，不讲价。”
谢飞接过包裹，感觉沉甸甸的。
“还有，”阿华凑近谢飞，压低声音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维生素粉。懂吗？”
谢飞点头。
“好，现在出发。”阿豹看了看表。
四人坐上一辆面包车，向翠湖花园驶去。
车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声。
谢飞握着手中的包裹，手心满是汗水。
他偷偷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发现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
“第一次总是会紧张。”坐在副驾驶的阿明回头说道，“习惯就好了。”
“你们干这个多久了？”谢飞问。
“我三年。”阿明指指阿华，“他五年。”
“那有没有被抓过？”
阿华冷笑一声：“抓？只要你不蠢，就不会被抓。”
“万一遇到条子怎么办？”
“那就看你跑得快不快了。”阿华说完，其他人都笑了。
但谢飞笑不出来。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达翠湖花园。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绿化很好，环境优美。
“就在这儿？”谢飞有些意外。
“越是看起来干净的地方，越有脏生意。”阿豹说，“记住这个道理。”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阿豹指着对面的一家咖啡厅说：“阿华和阿明在那里盯着，我和表弟进去。”
谢飞跟着阿豹走向小区大门。
门卫看了他们一眼，没有阻拦。
“我们去几号楼？”谢飞小声问。
“不是去楼里，是去小区后面的小树林。”阿豹说，“那里比较隐蔽。”
两人穿过小区的主干道，来到后面的绿化带。这里确实很僻静，路灯稀少，树影婆娑。
“就在这里等。”阿豹找了个相对隐蔽的位置，“客人一会儿就到。”
谢飞的心跳得更快了。“什么样的客人？”
“你别管那么多，只要收钱给货就行。”阿豹点了根烟，“记住，先收钱，再给货。”
等了大概十分钟，远处传来脚步声。
阿豹立刻警觉起来，把烟掐灭。
“应该是来了。”
黑暗中走来两个人影，都穿着运动装，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
“阿豹？”其中一个人问。
“是我。”阿豹站了起来。
“货带了吗？”
阿豹拍拍谢飞的肩膀。
谢飞理解了这个暗示，从背包里拿出那个小包。
“十包，一包五百。”谢飞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两个人走近了一些。借着微弱的月光，谢飞看清了他们的脸。
很年轻，看起来像是大学生。
“我们先看看货。”其中一个人说。
阿豹接过包裹，拆开一袋，倒了一点在手心里。
那人凑过去闻了闻，点点头。
“没问题。”
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阿豹。
阿豹快速数了数，然后把包裹交给了他们。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下次还有货吗？”那人问。
“看情况。”阿豹说，“我们会联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