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钟家四合院内。
静谧的书房里,烟雾缭绕。
钟正国手指用力,将半截烟蒂摁灭在水晶烟灰缸中,瓷面与烟丝碰撞发出轻响,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你替我跑一趟汉东,找到侯亮平。”
他抬眼看向对面立着的男人,语气沉得像淬了冰道
“让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若是他不识抬举,不必手下留情。”
“是。”
秘书牛栋躬身应道,语气恭敬却不含半分迟疑道
“我这就去备妥行程,您放心。”
看着牛栋快步离去的背影,钟正国眼底掠过一抹刺骨的狠厉。
就这么轻易放过那小子,实在是便宜他了!
今早特意准备去机场接女儿,结果半路得知女儿身体突发不适进了医院,把他当看到小艾那张苍白憔悴、毫无生气的脸时,钟正国心头猛地一沉。
那病殃殃的模样,哪里还是昔日那个自信明媚、眼里有光的闺女?
当时他就压不住火了,若不是小艾执意不愿再生事端,想赶紧与其断了,他必定要让侯亮平付出终生难忘的代价。
还有沙瑞金!
钟正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心头怒火更盛。
当初说得何等恳切,如今却眼睁睁看着侯亮平如此胡作非为?
这分明是不把他钟正国放在眼里,是在当众打他的脸!
女儿的悲惨境遇,像一根毒刺扎在这位权势赫赫的老者心上,愤恨难平。
那些与此事相关的人,早已被他一一记在心头,早晚要讨回这笔账。
省委办公厅书记办公室内,茶香袅袅却掩不住空气中的凝重。
“爸,这事怕是有些棘手。”
沙瑞金眉头微蹙,语气带着难色。
老泰山的消息未免太过灵通,他这边刚腾出相关人事空缺,那边的请求便接踵而至。
“瑞金,你在一把手位置上坐了这么久,这点分寸还拿捏不住?”
电话那头,王战山的声音沉厚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期许道
“这次赵东来这个级别干部的突然死亡,燕京那边已经有人对你颇有微词了。眼下唯有让自己人抢占先机,才算不亏!”
语重心长的嘱咐过后,王战山话锋一转道
“至于你提及的祁同伟,你能拍着胸脯保证他绝对站在你这边?若是底气十足,今天这话当我没说。”
老岳父的诘问如警钟在耳畔回响,沙瑞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面。
他怎会不懂上头的深意?
派他来汉东,本是为了盘活全局,待省内组织结构稳定、关键人物逐步更替后再行布局。
可赵东来的拘捕、被击毙一事,却让他平白背了口黑锅,外界纷纷揣测是他沙瑞金先掀了桌子
——这份冤屈,着实难咽。
至于祁同伟,不可否认是个难得的人才,能力出众、手腕果决。
起初,他确实将其列为赵东来的继任人选之一。
但正如岳父所言,祁同伟是省委三把手高育良一手提拔的得意门生,更是其心腹干将。
在自己与高育良之间,祁同伟的天平会倾向何方,答案不言而喻。
念及此,沙瑞金心中已有定数。
事到如今,终究是自家人更为可靠。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郑重道
“爸,我明白了,这事我会尽快妥善处理。”
“这才对。”
王战山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安抚道
“燕京这边,我会替你斡旋,你不必有太多顾虑。好好配合上头收拾残局,这便是实打实的功劳。”
挂断电话,听筒里的忙音还在耳边萦绕。
沙瑞金轻轻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惋惜,暗自喟叹道
“如此一来,怕是彻底得罪祁同伟了……这般人才,终究是可惜了。”
而祁同伟却尚不知晓,自己才刚为局势鞍前马后出过力,便已沦为被弃之敝履,悄悄被推到了一旁。
恰逢周六周日难得闲暇,他特意推掉了所有冗杂应酬,一门心思陪着妻子李砚和孩子,踏踏实实地享受了一段阖家团圆的温馨假期。
一家人驱车回了趟老家,既陪年迈的父母唠了家常,也让孩子亲身感受了乡间田埂的淳朴气息,日子过得惬意又舒心。
周日晚上九点多,车子才缓缓驶入京州城区。
简单吃过晚饭后,孩子早已哈欠连天、睡意沉沉。
看着孩子乖乖回房睡下,夫妻二人才并肩返回卧室。
灯光柔和,映着李砚弯腰收拾床铺的身影,曲线温婉。
祁同伟心头莫名一热,抑制不住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哎呀!”
李砚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转过身嗔怪地拍了他一下道
“吓我一跳,干嘛呢?”
“干。”
祁同伟只沉声道一个字,嗓音带着几分暗哑。
李砚脸颊瞬间染上红霞,娇羞地垂下了眼帘。
祁同伟将她打横抱上床,手指的温度顺着衣料蔓延开来,正当两人沉浸在这旖旎夜色中,即将共度良宵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祁同伟眉头微蹙,并未理会,可那电话却像催命符一般,一遍又一遍执着地响起,搅得人没了兴致。
“这大半夜的,真扫兴!”
祁同伟有些恼怒地翻身下床,快步走向床头柜。
李砚躺在床上,脸颊依旧绯红,故意轻喘着气,带着几分未散的娇羞。
看清来电显示上“程度”二字,祁同伟脸上的烦躁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他迅速接起电话道
“程度,这么晚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李砚听闻是丈夫单位的人,也好奇地支起身子,侧耳凑近想听个究竟。
“祁局,出事了!”
电话那头,程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切与慌乱道
“刚刚接到拘留室的紧急电话,侯亮平突发状况,现在已经送往医院抢救了!”
程度心里急得不行,侯亮平在市局拘留期间出了事,这节骨眼上若是出了纰漏,岂不是要耽误祁局的前程?
“什么?”
祁同伟心头猛地一沉,瞳孔骤然收缩。
钟家那边的态度还没明确,侯亮平要是在他手里有个三长两短,这事儿可就真没法交代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他追问道,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听拘留室的人说,他突然出现了发热、咽痛、全身乏力伴淋巴结肿大的症状,现在已经紧急送医了!”
程度不敢有丝毫隐瞒,语速飞快地汇报道。
“知道了,我马上到!”
祁同伟当机立断,挂断电话便火速起身穿衣。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李砚见他神色凝重,连忙问道。
“市局拘留的一个重要犯人突发急症,我得过去看看,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祁同伟一边系着领带,一边随口答道。
收拾妥当后,他俯身在妻子光洁的额头轻轻啄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歉意道
“走了。”
被丈夫用对待女儿的方式安抚,李砚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
“都多大了还不正经,开车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祁同伟点点头,眼中早已没了方才的温情,只剩下公事公办的沉肃,转身快步走出了家门。
夜色如墨,京州市人民医院门口的灯光格外刺眼。
急救人员早已接到紧急通知,身着制服在急诊通道旁严阵以待,眉宇间满是焦灼。
不多时,一阵尖锐的警笛声划破夜空,救护车稳稳停在门口,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打开车门,动作麻利地将担架上的病人抬下,一路小跑向着抢救室疾驰而去,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紧随其后,几辆警车相继抵达,车灯划破黑暗。
程度推开车门,神色凝重地快步下车,一边快步往里走,一边抬手对着身后的警员吩咐几句,随即匆匆跟进抢救室。
“砰”的一声,抢救室的红色大门应声关闭,将所有焦灼与猜测隔绝在外。
楼道里,几名警员和医院工作人员静静伫立,唯有彼此的呼吸声与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交织,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紧张。
约莫半个钟头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尽头传来,人未到,声先至道
“怎么回事?好好的咋就送医院了?”
祁同伟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拐角,面色沉郁,语气中难掩急切。
程度见状,立刻带人上前半步,恭敬问好后连忙汇报道
“祁局,病人还在抢救中,暂时没有最新消息。”
祁同伟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紧闭的抢救室大门上,眉头紧锁,随即与众人一同在门外静静等候,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缓流淌,楼道里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众人等得近乎麻木,连呼吸都变得沉闷时,手术室门口那盏刺眼的红灯终于熄灭。
“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主治大夫带着口罩,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白大褂上还沾着些许消毒水的痕迹。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祁同伟率先跨步上前,语气里满是急切,身后的众人也立刻围了上来,目光紧紧锁在大夫脸上。
大夫摘下口罩,缓缓摇了摇头,眉宇间透着几分严肃,沉声道
“根据患者的临床症状,结合初步实验室检查结果,hIV抗体初筛呈阳性,高度怀疑为急性hIV感染,后续还需进一步做确证试验明确诊断。”
“啥玩意?”
祁同伟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艾滋病?!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现场众人瞬间面露错愕,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然后快速的去洗手消毒了。
祁同伟更是怔在原地,目瞪口呆,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暗自咋舌。
这个侯亮平,老子居然把你当人了?
好家伙,祁同伟直呼好家伙!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人不风流枉少年”,竟惹出这般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