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看着顾衡那双在兔子耳朵阴影下显得格外深邃危险的眼眸，以及他指尖传来的、带着明显警告意味的触感，瞬间就怂了。
玩火自焚这个词，她今天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唔……不笑了不笑了！”她连忙收起脸上残余的笑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神瞬间变得湿漉漉的，充满了真诚的歉意和乖巧，“顾医生我错了！真的！一点也不好笑！您穿这个……特别帅！特别可爱！真的！”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用小手把他撑在自己身侧的手臂推开一点点，给自己争取点安全空间，可惜那手臂如同铁箍，纹丝不动。
顾衡看着她瞬间变脸、努力装乖的模样，眼底的危险神色稍缓，但依旧带着审视的意味，微微挑眉：“特别帅？特别可爱？”
他重复着她这明显言不由衷的夸赞，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对对对！”苏妩点头如捣蒜，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还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垂下来的、毛茸茸的兔子耳朵，一脸“真挚”的赞叹，“你看这耳朵，多逼真！这料子，多柔软！穿在顾医生您身上，简直是……是……”
她绞尽脑汁想词儿：“是气质与可爱的完美结合！沉稳中带着灵动！对！就是这样！”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这马屁拍得有点过于浮夸了，眼巴巴地看着顾衡，观察他的反应。
顾衡看着她那副急于讨好、又有点心虚的小模样，心底那点因这身可笑睡衣而起的窘迫和无奈，早被一股更强烈的宠溺和好笑所取代。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只小狐狸，就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撩他的时候胆子比谁都大，一旦发现情况不对，认怂比谁都快。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现在知道怕了？”
苏妩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心跳加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还有那对因为距离太近而显得更加滑稽的兔子耳朵，她强忍着再次笑出来的冲动，用力点头，声音软糯带着求饶：“怕了怕了……顾医生最厉害的……兔子……啊不是，顾医生最大人了不记小人过……”
她语无伦次，差点又说错话，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模样可怜又可爱。
顾衡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身体传来，带着愉悦的共鸣。
他不再困着她，直起身，顺手也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那对兔子耳朵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去洗漱。”他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很晚了。”
危机解除！苏妩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立刻乖巧应声：“好哒！马上去！”
她像只被赦免的小动物，哧溜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飞快地跑向卧室去拿自己的睡衣，生怕慢一步这位“兔子大佬”又会改变主意。
跑到卧室门口，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顾衡还站在客厅里，高大的身躯套在那件不合身的、印满小兔子的睡衣里，灯光下，身影显得有些孤单，又有点……莫名的柔软。他正抬手，似乎想把那顶可笑的帽子摘下来，动作却带着点犹豫。
苏妩的心忽然软了一下。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轻声说：“顾医生……”
顾衡动作一顿，看向她。
苏妩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眼神清澈而真诚：“其实……你这样穿，真的很可爱。我……很喜欢。”
说完，不等顾衡反应，她便红着脸钻进了卧室，砰地关上了门，背靠着门板，心跳如擂鼓。
客厅里，顾衡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门口，良久，抬起的手缓缓放下，终究没有摘掉那顶兔子帽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可笑的装扮，又想起她刚才那句带着羞涩却无比认真的“很喜欢”，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可爱吗？ 或许……偶尔这样，也不错。
至少，能换来她那样真心实意的笑容和一句“很喜欢”。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之前没看完的医学期刊，却有些心不在焉。耳朵不由自主地听着卧室里传来的、细微的洗漱声响。
苏妩在浴室里磨蹭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脸上持续不退的热度。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顾衡穿着那身滑稽兔子睡衣的模样，还有自己最后那句脱口而出的“很喜欢”，心跳就一直没慢下来过。
用毛巾擦干身体，换上自己那套相对正常、但依旧柔软的棉质睡裙，苏妩对着镜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做足心理建设，慢吞吞地打开了浴室门。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顾衡已经不在沙发上了。她的心微微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卧室方向。
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有灯光透出。
她赤着脚，踩着柔软的地毯，轻轻推开卧室门。
顾衡果然已经在床上了。他没有躺下，而是靠坐在床头，背后垫着枕头。令人欣慰的是，那顶带着兔子耳朵的帽子终于被他摘掉了，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但那身浅蓝色的、印满小兔子的连体睡衣，依旧牢牢地穿在他身上。
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医学专着正在看，暖黄的床头灯光落在他侧脸上，柔和了冷硬的线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向门口的她。
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温柔。
苏妩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关系已经突飞猛进，但同床共枕……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是在他穿着这么一身……极具冲击力的睡衣的情况下。
顾衡看着她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的样子，像是看穿了她那点小紧张。他放下手中的书，摘掉眼镜，轻轻揉了揉鼻梁，然后朝她伸出手。
他的动作自然无比，仿佛这个邀请已经进行了千百次。
“过来。”他的声音低沉，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
苏妩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挪动脚步，走到了床边。
刚靠近，顾衡便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带上了床。床垫柔软地下陷，苏妩轻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揽入了怀中。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带着刚沐浴过的清新气息和独属于他的、令人安心的雪松冷香，将她整个人密密实实地圈住。那身柔软滑稽的兔子睡衣布料，隔在两人之间，带来一种奇妙的触感。
苏妩的脸颊瞬间贴上了他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稳健的心跳声，咚……咚……咚……有力地敲击着她的耳膜，也敲在她的心上。
她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又在他沉稳的气息包围下，慢慢放松下来。
顾衡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几不可闻的喟叹，仿佛拥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卧室里安静极了，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雨后的细微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顾衡低沉的声音才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浓浓的满足：
“这样抱着你，”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只是更紧地收拢了手臂，声音低沉而认真，“很好。”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苏妩的全身。她心里那点残余的紧张和羞涩，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幸福感和安全感。
她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脸颊在他胸膛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抚的小猫。然后，她伸出双臂，回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隔着那层印满小兔子的柔软布料，她能感受到他背部紧实的肌肉线条。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声音闷闷的从他怀里传出：“顾医生……”
“嗯？”顾衡的声音带着慵懒的鼻音。
“你现在好像一只……”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下巴，带着狡黠的笑意，“……超大号的、温暖的安抚玩偶。”
还是兔子造型的。
顾衡垂眸看她，对上她眼底的戏谑和依赖，有些无奈，却又纵容地勾了勾唇角。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
“那今晚，”他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声音低沉而宠溺，“就让你抱着这只‘玩偶’睡。”
苏妩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她重新将脸埋进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满足：“嗯！”
灯光被调暗。
顾衡依旧保持着拥抱着她的姿势，两人紧密相贴，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苏妩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男人沉稳的呼吸和温暖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之前所有的玩笑、调侃，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最踏实的安宁。
原来，和心爱的人相拥而眠，是这样的感觉。
仿佛所有的漂泊都有了归处，所有的孤独都被驱散。
她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找到一个最安心的位置，沉沉睡去的前一刻，模糊地想：
这只“兔子玩偶”，是她的了。 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