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圣辉学院的欧式雕花大门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苏妩拎着书包缓步走出校门，后腰的伤让她的步伐比平时慢了几分。药袋在她书包侧袋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混合着校园广播里悠扬的放学铃声，构成一种奇异的安宁。
然后她看见了顾衡。
他靠在那辆标志性的黑色机车上，长腿随意地支着地面，黑色头盔挂在车把手上，反射着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碎发下的眼睛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直直望向苏妩。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苏妩的脚步微微顿住，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攥住了书包带。顾衡怎么会在这里？是在等她吗？这个念头让她胸口泛起一丝奇异的温热。
\"上车。\"顾衡简短地命令，声音比傍晚的风还冷。他拿起头盔，动作粗暴地扣在自己头上，咔哒一声锁紧扣环，彻底遮住了表情。
苏妩眨了眨眼，缓步走过去。随着距离缩短，她能闻到机车皮革混合着顾衡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像是雪松与薄荷的交织。
\"你在等我？\"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头盔下的顾衡明显僵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只是从机车储物箱里拿出另一个头盔——不是早上那个哑光黑的，而是一个崭新的白色头盔，上面还贴着价签。
苏妩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这个头盔明显是刚买的，他甚至没来得及撕掉标签。
顾衡注意到她的目光，动作略显粗暴地扯下价签，将头盔塞到她手里：\"别多想，只是不想再被你的血弄脏我的东西。\"
【叮！甜甜检测到目标顾衡心跳185次\/分！他在说谎！他在说谎！】系统在苏妩脑中激动地嚷嚷，【这个头盔是顶级品牌，要提前预订的！他早就买了！】
苏妩的唇角微微上扬。她没有拆穿，只是顺从地戴上头盔。白色的外壳完美贴合她的头型，内衬柔软得像是为她的尺寸量身定制。
\"谢谢。\"她轻声说，手指抚过头盔光滑的表面。
顾衡没有回应。他跨上机车，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剑。苏妩小心地坐到他身后，为了避免碰到他的身体，刻意保持了几厘米的距离。
引擎咆哮起来，震得她胸口发麻。机车猛地向前一窜，惯性让苏妩不受控制地向前倾，胸口重重撞上顾衡的后背。
\"抓紧。\"顾衡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闷闷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感，\"除非你想再进一次医院。\"
苏妩犹豫了一秒，然后慢慢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隔着一层校服外套，她能感受到少年精瘦而有力的腰腹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温度。
顾衡的身体瞬间绷紧，像是被烙铁烫到。但他没有推开她，只是猛地拧动油门，机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城市的霓虹在视线边缘拉出绚烂的光带。苏妩不得不将身体更紧地贴在顾衡背上，脸颊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每一次转弯，顾衡都会不着痕迹地放慢速度，确保她不会被甩出去。
【宿主宿主！目标顾衡心跳持续190以上！体温升高1.2度！肾上腺素水平超标！】甜甜兴奋地播报着数据，【他紧张死了！但好感度又降了2%！现在-72%！这是什么矛盾体啊！】
苏妩没有回应。她的脸颊隔着两层头盔，轻轻靠在顾衡的背上。她能感觉到他每一次呼吸时背肌的起伏，能闻到他衣领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冰冷坚不可摧的少年，其实比她想象中要温暖得多。
机车驶过繁华的商业区，拐入一条安静的林荫道。路灯次第亮起，在沥青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衡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前。
\"等着。\"他熄火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店里。
苏妩坐在机车上，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几分钟后，顾衡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塞给她。
袋子里是一盒温热的牛奶，和一份三明治。
\"吃。\"他简短地说，重新跨上机车，\"低血糖就别逞能。\"
苏妩捧着食物，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暖意。牛奶的温度透过纸盒传到掌心，像是握住了一个小小的太阳。
\"你记得我不喜欢喝冷牛奶？\"她轻声问，声音几乎被引擎声淹没。
顾衡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只是猛地拧动油门，机车再次冲了出去。但苏妩分明看见，他的耳尖在路灯下泛着可疑的红色。
夜色渐深，机车在苏家别墅门前平稳停下。苏妩慢慢松开环抱着顾衡的手，摘下头盔。夜风吹乱她的长发，有几缕拂过脸颊，痒痒的。
\"谢谢。\"她将白色头盔还给他，声音轻柔，\"明天见？\"
顾衡接过头盔，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他迅速收回手，眼神飘向远处：\"别自作多情，只是顺路。\"
苏妩笑了。她知道从圣辉到苏家别墅，要绕过大半个城市，根本不是什么\"顺路\"。
\"那...明天也'顺路'吗？\"她故意问，眼睛在月光下闪着狡黠的光。
顾衡猛地转过头，黑曜石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粗暴地戴上头盔。
\"闭嘴。\"他闷闷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进去。\"
苏妩站在原地，看着黑色机车消失在夜色中。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牛奶和三明治，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宿主！甜甜完全搞不懂了！】系统在她脑中困惑地嚷嚷，【他明明对你这么好，为什么好感度还是负的？这不科学！】
苏妩轻轻抚过牛奶盒上凝结的水珠：\"甜甜，有些东西...比数据复杂得多。\"
她抬头望向顾衡消失的方向，月光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讨厌和喜欢...有时候只是一线之隔。\"
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如同绽放的花瓣。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几个街区外的路灯下，顾衡停下车，摘掉头盔，深深地、颤抖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做斗争。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出一双充满挣扎的眼睛。
机车仪表盘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苏家别墅地址——城南枫林路18号\"。
这行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像是被反复擦写过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