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决定收回刚刚的念头。
什么养了这个儿子还算不错？
生他还不如生块叉烧！
白秋垂着眉眼，神情烦躁。
她不断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菜，显而易见地烦躁。
连姜禾和两个孩子都察觉不对劲了，慢慢放下筷子。
偏偏陆妄还在喋喋不休——
“……我明天就给老头子打电话，让他接你回京城休养！妈，你是小孩儿吗？怎么能为了看花摔到山坡下面！我三岁就不做这样的蠢事了！”
白秋面无表情，筷子戳戳戳得更厉害。
是啊是啊，你三岁只会把隔壁邻居家孩子打得哇哇叫，害得她和他爸去赔着笑上门道歉，可真是够厉害的！
不过白秋的吐槽仅限于心里，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顶多有点厌烦。
这时，姜禾抬手放在陆妄的小臂上。
陆妄瞬间噤声，语气柔和三分：
“怎么啦？”
姜禾微笑：
“你不吃饭吗？”
陆妄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点吵，急忙道了声歉。
“对了你汤喝完了，我再给你舀一碗！”
他动作实在是快，没等姜禾拒绝，他就已经捞着碗进厨房了。
白秋缓缓抬眼，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汤碗。
姜禾有些尴尬：
“阿姨要喝汤吗？我给你舀一碗？”
“不用了。”
白秋硬梆梆地拒绝。
陆妄回来，恰好听到这句。
他居然顺势点头：
“嗯，那我来吧。”
他重新拿起白秋的汤碗进了厨房。
姜禾暗暗松了口气，庆幸陆妄的情商还没有低到无可救药。
看看白秋的反应就知道了，至少她现在还算是满意的，连神情都柔和不少。
姜禾顺势对她说道：
“阿姨，你这伤势需要好好休息，长途奔波不合适，所以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住在我们这里了。”
她那头倔牛儿子决定的事情可没那么好改……哦不对。
眼前这位说话可能还真不一样，她从来没见陆妄对谁这么听话过。
白秋不由得抬眼。
“你叫我阿姨？”
她难得开口，嗓音清冷，天然拉开与人的距离。
以至于这句话乍听起来，像极了质问。
姜禾温和一笑：
“我们刚见面，如果直接改口叫母亲，感觉有些唐突了，你也会不习惯吧？”
白秋看不出喜怒，只是嘴角抿得有些紧。
像是对姜禾的回答并不满意。
正好陆妄回来，简直要炸了。
“妈，你别这样对小禾说话！”
他已经压制了脾气，但表情还是不太好看，仿佛在兴师问罪。
姜禾暗道糟糕。
她不知道陆妄今天是怎么了，说话处处夹枪带棒，对白秋态度也不好。
换作是任何一个当母亲的，看到艰难生下养大的儿子居然帮着其他人说话，都会脾气炸掉吧！
就在姜禾以为白秋会生气的时候。
白秋反而是一副早已经习惯的样子，当场朝陆妄呵个一声，尽显高傲不屑。
“呵。”
姜禾：……
好吧，这大概就是他们母子的相处方式。
姜禾余光瞥见身旁两个孩子吃饭的动作越来越缓慢，脑袋紧紧缩起。
“好了陆妄，赶紧吃饭吧。”
他还是不要说话的比较好。
所幸陆妄之后也没再说什么点火言论。
白秋到家的第一顿晚饭，就这样在古怪别扭的气氛里结束了。
饭后，姜禾跟进两个孩子房间里。
“刚才吃饭，是不是有点吓到了？”
她温声询问。
沈嘉树立刻摇头。
相比之下，沈乐安就要诚实许多。
她像是被打湿羽毛的小雏鸟，飞快扑进妈妈怀里寻求庇佑。
“妈妈，奶奶的脾气……好可怕啊！”
姜禾想了想，蹲下来安抚她：
“奶奶不可怕，她只是说话比较少。”
沈乐安脸上的惶然之色却没有褪去：
“她、她不喜欢我们。”
旁边的沈嘉树微微抿着嘴巴。
两个孩子身上笼罩着失落低迷的气息。
姜禾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必须承认，陆妄母亲对两个孩子的态度让她感到意外。
她原本以为陆妄母亲会对自己警惕，担心作为后妈会虐待孩子之类的。
结果刚才吃饭全程，白秋的注意力都没有偏向两个孩子，连余光都没有动一下。
好像在……故意忽略他们的存在。
为什么呢？
姜禾暂时压下疑惑，低声安慰了两个孩子。
直到将他们陆续哄睡，才回到了楼上。
此时她的房间里赫然多出不少东西。
陆妄看似无奈，实则开心地说：
“我妈住我房间，为了不让她知道我们之前分房睡，我只好把这些东西搬到你这里来了。”
姜禾瞥了眼：
“嗯，挺好。”
陆妄心里正美滋滋的。
见姜禾没有太大反应，难免纳闷：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说？”
姜禾看穿他的小心思，隐晦提醒：
“你妈妈的房间就在隔壁，房间门隔音这么差，你想做什么？”
陆妄一脸愕然，只感觉他的天都要塌了！
原本想着姜禾休息了一晚上，今天多半恢复了吧？
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躁动发热，恨不得立刻缠上她……
结果就告诉他这么个晴天霹雳？
“迟早把这个破门换了！”
陆妄咬牙切齿地说。
姜禾有些想笑。
忽然，她正色起来：
“我的确有些事想问你。”
心不在焉的陆妄：
“什么？”
姜禾斟酌了用词：
“你妈妈对她的两个孙子，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
陆妄神情一凛！
为什么他妈会对两个孩子冷淡？
理由很简单，因为她站在老头子那边，同样不赞同他的收养。
老头子是措辞严厉、态度激烈，她是态度软和、绵里藏针。
过去一贯不对盘的夫妻，难得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这件事无疑激怒了陆妄，直接让他和父母大吵一架。
这数月以来，他和父母之间的通话屈指可数。
如果不是母亲白秋主动过来，还不知道会僵持多久。
然而这些事……
能告诉姜禾吗？
陆妄想到了隔壁房间的白秋，不由得沉默下来。
很显然，白秋还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候。
犹豫了下，他说：
“我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