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集：完善初稿
秋风掠过有熊部落的议事堂，竹简堆叠的案几上落了几片金黄的银杏叶。轩辕指尖捻起一片叶子，目光掠过案上那部被翻得边角发卷的《内经》初稿，眉头微蹙。案前围坐的雷公、伯高、少师皆敛声屏气，看着他手中那支朱砂笔在竹简上停顿——方才讨论到经脉流注一章时，伯高提出的寅时气血注于肺之说，被新收的门徒质疑：为何寅时咳者尤甚？书中只言流注，未说病理，弟子难解。
这话如一颗石子投进轩辕的心湖。他想起三月前，那个住在河湾的老渔翁。寅时总被咳醒，喉间似有痰堵，白日却轻缓许多。当时按初稿中肺经当令的理论施针，选太渊穴，果然见效。可门徒追问时，他竟发现初稿只记结论，未载推演过程。
医理如流水，既要见其形，更要知其源。轩辕放下朱砂笔，声音里带着自省，我们总说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可笔下的字，倒成了半截子话。
岐伯从案旁的陶罐里舀出一勺清泉，递给他：初稿如幼苗，需浇水施肥，方能扎根。这些日子，学习者的疑问，便是最好的养料。
众人点头称是。雷公翻开自己记录的《问难集》，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这些时日门徒们的困惑：有妇人问为何经期不可灸三阴交，有猎人不解同是箭伤，为何夏日易溃，还有孩童指着五音疗疾篇，歪着头问宫音能补土，土是什么模样。
治未病篇改起吧。轩辕的目光落在最常被翻阅的那卷竹简上。初稿里写春养肝，夏养心，却没说清如何养。他想起去年春天，部落里不少人晨起头晕，按春宜升发的道理，让大家晨起去林间散步，伸臂仰头如树枝舒展，不出半月便好了。这些法子，得写进书里。
少师立刻取来新的竹简，蘸墨待记。轩辕站起身，走到堂外的桃树下，指着新发的枝芽：你看这春日草木，要顺其性让它往上长，人也一样。春日不可总闷在屋里，要多晒晨光，食些芽菜，像豆芽、香椿，助肝气舒展。他顿了顿，又道，还得加上禁忌，比如春日不可暴怒，怒则肝气横逆，就像强折新枝，会伤了根本。
少师一边记，一边点头：之前只说春养肝，如今有了具体做法，学习者便不会茫然了。
转到经络篇时，伯高捧着他绘制的经络图，面色有些凝重。图上标注的足太阴脾经，从足大趾到腹，可前日有个腹胀的少年，按图取穴却效果甚微。后来发现少年常赤足踩在湿地，湿气侵足，影响了经气流通。是不是该补上经络之气，遇湿则滞的注解？伯高问道。
轩辕接过经络图，指尖划过图上的穴位：不止如此。你看这脾经经过脚踝，若常受寒湿，此处经气不畅，即便按对穴位也难见效。得写明经络如渠，需防淤堵，避寒湿，常温足他忽然想起那个少年母亲感激的眼神——按此法让少年每晚用艾草煮水泡脚，再施针，三日便腹胀消了。把这个病例也加进去，让后人知道经络不仅要知其路，更要护其通。
方剂篇的修改，牵动着雷公的心。他最得意的麻黄汤，前日治一个咳喘的老者时，却让老者出了太多汗，险些虚脱。后来才知老者素来体虚，虽同是风寒，却需减麻黄用量，加一味黄芪固表。之前只写风寒用麻黄汤，没说体质不同需加减。雷公红着脸，递上修改方案，我想加一句壮者药量可足，老者需减半，虚者加补气药
轩辕看着方案，想起自己年轻时尝药的经历——同样是黄连，他吃着苦却能受，而体弱的妹妹只尝一口便吐了，后来用甘草调和，妹妹才肯喝下。你这想法极好。他拍了拍雷公的肩，用药如待人，需知其强弱，不能一刀切。
议事堂里的烛光燃了又灭，竹简堆高了一层又一层。有次讨论到情志致病，轩辕忽然停住笔，望向窗外——他想起十年前，部落里有个妇人因丧子之痛，整日以泪洗面，后来竟咳血不止。当时不知是忧伤肺，只当是肺病，用了许多药都无效，直到岐伯劝她去照看一个失去母亲的孤儿，让她把悲伤化为牵挂，渐渐才好转。
这个故事，要写进书里。轩辕的声音有些沙哑，忧伤肺太抽象，得让后人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少师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眼角有些湿润，他记得那个妇人后来常带着孤儿来感谢轩辕，说是书里的道理救了她，如今想来，是他们要把这道理写进书里，传给更多人。
修改到四诊合参时，众人争论起来。有门徒认为脉诊最准，也有人觉得望诊为先。轩辕让大家围坐，讲了个故事：去年有个猎人，面色赤红似有热证，脉却沉迟似有寒。若只看面色，会用寒凉药；只看脉，又会用温热药。后来问诊得知他前日用雪擦身驱暑，寒邪入内，外表却留着暑热，需先解表热，再温里寒。这就是为何要四诊合参。轩辕道，就像看天上的云，不能只看颜色，还要看形状、听风声、问雨晴，才能知会不会下雨。
他让雷公把这个病例写得格外详细，连猎人擦雪时的感受、脉的浮沉变化都一一记下。要让后人知道，诊病如断案，证据越多，越能接近真相。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案上的《内经》初稿，已添了许多新的竹简，字迹里带着众人的体温。轩辕拿起一卷，轻声念道：春三月，此谓发陈...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念着念着，他笑了——这哪里只是医书，这是他们与天地相处的法子，是族人世代相传的生活智慧。
少师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满案的竹简，忽然道：这样一改，书里好像有了人气。
轩辕望向窗外，月光洒在桃树上，树影婆娑如人舞。他想起那些被治好的族人，想起门徒们求知的眼神，想起岐伯常说的医道在仁，亦在传是啊，他轻声道，因为这书里，藏着我们对生命的牵挂。
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眼中的光。他们知道，这修改不是结束，而是让智慧走得更远的开始。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后面如何呢？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