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不挑食?”
乔晚晚拉着索塔,没打车,两人当是散步,一路走到了那家小面馆。
这家小面馆,在小巷子里。
冬天的石库门弄堂里,爬山虎大多是枯萎的,没有春夏那样铺满砖墙的浓绿色,反而多了几分萧瑟的颓败美。
在两条弄堂交汇的拐角处,李阿婆的面馆支起了蓝布门帘。
门帘上,是“葱油面”三个字,被太阳晒得褪了点儿色。
“阿婆,两碗葱油拌面。”
乔晚晚拉着索塔,选了一张小餐桌坐下。
索塔长手长脚,坐在矮板凳上,显得有些反差萌。
他一直拉着她的手,玩着纤细如玉的手指。
细细地摩挲着,等她跟李阿婆打完招呼,回头正好看见他的小动作。
她想要抽回手,他却不满地轻哼一声,“你四哥把我弄到乔氏集团上班,我以为能天天见到你,结果安保部的训练,搞成了全封闭式的,连电话的使用都要限时。”
说着,他又忍不住叹息道:“你四哥不喜欢我……”
“有病啊!”
乔晚晚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冲他笑得眉眼弯弯,“我四哥一个大男人,用得着喜欢你?你以后是跟我在一起,又不是跟他在一起。”
得到她的肯定,他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心跳,再次砰砰砰。
他正要附身过去,想亲亲她。
这时,李阿婆端着葱油拌面,搁在了他们的桌上,“小姑娘,有一段时间没见你来吃面了。是工作太忙吗?”
“嗯,工作需要,去外地出差了一段时间。”
她怕自己的经历吓到阿婆,所以故意扯了个谎。
“上次,我看到新闻,一个女骑手被坏人的车给撞飞了。哎哟,可怜的囡囡,听说还是大学生,成绩也好,每年都领奖学金……”
李阿婆心善,平日里还给流浪猫、流浪狗喂食。
她正叹息着,门口又来了一个客人。
“哟,真是巧了!乔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刚才还在高级餐厅吃饭、喝红酒,现在就在路边摊相遇。
呵,看来还真是巧得离谱了。
“李阿婆,老规矩。”
童心自来熟地坐到了乔晚晚那一桌,“乔小姐,不介意吧?”
“介意又怎样?你还不是坐下来了?”
乔晚晚有点儿好奇,“你也经常来这里吃面?”
以前,她跑外卖,吃饭的时间不固定,经常下午来吃一碗面,垫垫肚子。
“嗯,我一般都是深夜来,会让李阿婆帮我留两份面。”
坐在这里的童心,似乎比坐在高级餐厅里的姿态,自然放松得多。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索塔被晾在一边,为了宣誓主权,他紧紧握着乔晚晚的手,还将板凳挪了挪,几乎跟她紧贴在一起。
李阿婆端上来两碗葱油拌面,搁在童心的面前,转身抹了抹眼泪,才又回头笑着说道:“你妹妹那碗,我没有放葱。她从小就不爱吃。”
听着李阿婆的话,乔晚晚的心里猛地震荡了一下。
也就是说,童心真的有一个妹妹。
他没有说谎。
吃面的时候,他显得格外安静,特别是那碗没有葱的那碗面,他吃得很慢。
乔晚晚先吃完了面,去结账的时候,凑到李阿婆的耳边,小声地问道:“他的妹妹呢?”
“唉,他们都是可怜的孩子。我跟他们是同一个村子的,都来自北方。他爸爸整天就知道喝酒,打老婆。老婆受不了,跟人跑了。留下两个孩子,真是造孽哟!他爸爸一喝醉了就打童言,童言也不还手,让他打,因为他爸爸打够了,就不会打童心了。”
“所以,他叫童言,他的妹妹叫童心?”
乔晚晚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用两个名字?
连葱油拌面,都是点两份。
并不是他饭量大,而是他在为自己的妹妹活着。
他想把妹妹的那一份,也活下去。
“他的妹妹,不在了?”
她想从李阿婆这边,印证自己的猜想。
大概率,童言在餐厅说的话,全是真的。
“唉,那天晚上,童言为了找可以烧火的木柴,半夜出门,屋里的火不知怎么就烧燃了棉被,当时,他妹妹睡着了。等童言回屋的时候,大火把隔壁的木屋也烧着了。”
李阿婆抹着眼泪,“好了好了,不说了。”
乔晚晚结了账,正准备离开小面馆。
低头吃面的童言,忽然叫住她,“最近出门,小心一点儿。”
听到他的提醒,她拧眉回头看了他一眼,思忖一会儿,才开口回道:“你也是。”
在她看来,他即使跟着柳曼做事,但是人并不坏。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他表现出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的身上却依旧藏着一股正气。
那是,裹挟在匪气里的一颗侠义之心。
回想起来,她当时刚回到原世界,从货船上醒来,遇到的第一个就是他。
他把自己的外套给她后,似乎就朝底层甲板那边跑去。
后来,听说那艘船上,解救出了20多个被拐卖的女人和孩子。
“再看,你干脆把眼睛珠子给他好了。”
索塔吃醋了,用力拽住乔晚晚的手腕,将人强行拉走。
“他有义眼,拿我的眼睛珠子有什么用?”
她故意逗他,歪着头看他,“对了,你做傀儡的时候,会挖人眼珠子吗?”
“傀儡师,有一个规矩,不能动魂体还在的人。除非对方死了,才能下手。”
索塔牵着她,一边走,一边聊。
她停下脚步来,“难道傀儡师的原形是秃鹫?”
“不是秃鹫!”
索塔转身搂住她,一脸的不乐意,“秃鹫那么丑,如果我的原形那么丑,你还会喜欢吗?”
“你要听实话吗?”
她仰头看着他,“其实,兽人的原形对我来说,就只是你们的另外一副皮囊而已。脱离躯壳后,魂体和精神体,才是我们真正的样子。”
“那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感觉?”
他缠着她,非要问个清楚。
幽深的目光里,压抑着阴暗又黏稠的情愫。
她勾起嘴角,长睫眨了眨,“你猜呢?”
“肯定不是好的……所以才不喜欢我,一直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