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胜仗的山谷，热闹了好几天。食堂连着三天加了菜，虽然也就是野菜汤里多放几片肉，可大伙吃得高兴。伤员们也得到了最好的照顾，潘金莲让郎中把从李家坳换来的那点红糖都拿出来，给重伤员冲水喝。
武松走路都带风，见人就吹嘘那一仗他怎么大杀四方。陈石头没那么张扬，但脸上的疤看着更亮眼了——那是功勋。
可潘金莲没被胜利冲昏头。胜是胜了，但只是小胜。烧了点木料，杀了百十个兵，对方腊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他该打北边还打北边，该占着凤翔还占着凤翔。
这天，她把武松、陈石头、周大山又叫到土房里。桌上摊着地图，上面用炭笔画了好几个圈。
“都别高兴太早。”潘金莲开门见山，“方腊吃了亏，肯定要报复。咱们得想想下一步。”
武松大大咧咧地说：“怕他个鸟！再来还打他！”
“硬打不行。”潘金莲摇头，“咱们就这几百人，拼光了就没了。得换个法子。”
她指着地图上的太平镇：“探马回报，太平镇的守军调走了一半，去加强河口镇的防守了。现在太平镇就剩三百人，领头的姓胡，就是原来那个胡胖子又回去了。”
陈石头眼睛一亮：“胡胖子？那怂包俺知道，贪生怕死，就知道捞钱。”
“对。”潘金莲说，“所以咱们下一步，打太平镇。”
“打太平镇？”周大山不解，“主上，太平镇离咱们更远啊，打下来也守不住。”
“不守。”潘金莲说，“打了就走。目的不是占地盘，是告诉方腊——咱们哪儿都能打，他防不住。”
她顿了顿，又说：“而且太平镇富，仓库里肯定有粮食、布匹。咱们打下来，搬了东西就走，既得了实惠，又乱了方腊的后方。”
武松搓着手：“这个好！俺去！”
“这回不能你去。”潘金莲说，“上回你露了面，方腊肯定盯着你。石头去。”
她看向陈石头：“你带三百人，还是老规矩——骚扰为主，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目标是太平镇的粮仓和布庄。得手后别回山谷，往西走，进山兜个圈子再回来。”
陈石头重重点头：“俺明白！”
“大山，”潘金莲又看向周大山，“你带五十个人，扮成商队，先混进太平镇。打听清楚粮仓、布庄的位置，守军布防情况。陈石头一到，你们里应外合。”
周大山有些紧张：“主上，俺……俺没干过这个……”
“没干过就学。”潘金莲说，“你之前在李家坳换粮，不是干得挺好？记住，少说话，多听多看。万一被发现，赶紧撤，保命要紧。”
安排完，潘金莲让三人分头准备。陈石头去挑兵，专挑那些跑得快的——这回是打了就跑，脚力最重要。周大山去挑人，要机灵、嘴严的，还得会点手艺，好扮成工匠、货郎。
潘金莲自己则去了伤兵营。上回受伤的二十多个兵，好些已经能下地了。看见她来，都挣扎着要起来。
“躺着别动。”潘金莲挨个看过去，问郎中伤势怎么样。有个小兵胳膊中了一箭，骨头伤了，怕是要落下残疾。潘金莲坐在他床边，轻声说：“好好养着，往后不能打仗，就在山谷里干点轻活，一样有饭吃。”
小兵眼泪汪汪：“主上，俺……俺还能打……”
“养好了再说。”潘金莲拍拍他肩膀，“命比什么都重要。”
从伤兵营出来，她碰见武大郎正带着几个妇人晒草药。山谷里现在有了自己的药圃，种了些常用的草药，虽然不多，但紧要时能顶用。
“金莲，又要打仗了？”武大郎问，脸上带着担心。
“嗯。”潘金莲点头，“不打不行。咱们不能总躲在山里。”
武大郎叹了口气：“俺知道……就是，就是担心。”
“别担心。”潘金莲说，“我心里有数。”
她说得轻松，可心里其实也没底。打仗这事，谁说得准？上一回赢了，下一回可能就输了。可再没底也得打，不然永远出不了头。
三天后，周大山带着五十个人，扮成商队出发了。他们挑了些山货——蘑菇、草药、兽皮，装了几辆车，晃晃悠悠往太平镇去。
陈石头那三百人晚一天出发，走的是山路，隐蔽行进。
潘金莲在山谷里等消息。这几天，她吃不下睡不好，脸上都瘦了一圈。武大郎变着法子给她弄吃的，可她没胃口。
第七天傍晚，探马终于回来了。
“主上！太平镇打下来了！”探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陈将军他们傍晚突袭，周大山的人在里头放火接应。守军没防备，一冲就乱了。胡胖子跑了，粮仓布庄都拿下了！”
潘金莲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咱们的人呢？伤亡大不大？”
“不大！”探马说，“就伤了十几个，死了三个。陈将军正带着人搬东西，搬完就走。”
“好。”潘金莲点头，“告诉陈石头，按计划撤，别贪多。”
又过了三天，陈石头带着队伍回来了。三百人，回来两百八十多，少了十几个——有的战死了，有的重伤跟不上，留在山里养伤了。
带回来的东西可不少：五十多袋粮食，三十多匹布，还有不少盐、铁器等杂物。最让潘金莲高兴的是，还带回来十几把好刀，几副弓箭——这些是守军的装备，比他们自己做的强多了。
“主上，胡胖子那怂包，一见着火就跑，连抵抗都不敢。”陈石头咧嘴笑，“俺们冲进镇衙，他桌子上的酒菜还热乎呢！”
潘金莲也笑了：“干得好。让大家好好歇几天，每人多加一碗粥。”
她看着堆成小山的战利品，心里盘算着。这些粮食布匹，够山谷用一阵子了。更重要的是，这两仗打下来，方腊肯定坐不住了。
他要么从北边调兵回来清剿，要么加强各处防守。不管哪样，都会分散他的兵力。
这就够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晚上，潘金莲把武松叫来。
“二郎，该你了。”
武松眼睛一亮：“打哪儿？”
“不打哪儿。”潘金莲说，“你带一百人，去北边，靠近方腊主力大营的地方。不用打，就在那儿晃悠，弄出点动静来。让他以为咱们要打他老巢。”
武松愣了：“就晃悠？不打？”
“不打。”潘金莲说，“虚张声势，吓唬他。他要是派兵来追，你就跑，带着他们在山里兜圈子。拖得越久越好。”
武松明白了：“这是要让方腊两头顾不上？”
“对。”潘金莲点头，“北边有朝廷残兵，南边有咱们骚扰，我看他能撑多久。”
武松重重点头：“俺懂了！这就去！”
看着武松兴冲冲离开的背影，潘金莲走到窗前。
夜色深沉，山谷里静悄悄的。
但她知道，这平静只是表面。
底下，暗流涌动。
她点燃了火，现在，火要越烧越旺了。
方腊，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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