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核？”
苏晴手一抖，差点没握稳刀。
林燊燊木质的右手还抬在半空，掌心那个金绿色的秩序星璇缓缓熄灭。他右眼盯着仿制品消失的位置，左眼里的混沌星璇却开始逆向旋转——那是他在反向解析刚才空间裂缝的规则轨迹。
“对，地核。”他声音从木质喉咙里传出来，带着树皮摩擦的沙沙声，“裂缝的规则指向……垂直向下。深度读数至少两千八百公里——已经穿过地幔了，直奔液态外核。”
控制室废墟里，刚从地下掩体爬出来的耿炎差点一头栽回去：“两千八百公里？！那玩意儿钻地比钻豆腐还快？！”
“它不是‘钻’。”钱老从废墟里扒拉出半块还没碎的数据屏，手指在上面快速划动，“它是用规则能力直接‘位移’。空间跳跃，无视物质阻隔。理论上，只要坐标精确，它可以从这里直接跳到地球对面。”
“可它去地核干什么？”璇玑拍掉头上的灰，“那儿除了高温高压岩浆，还能有啥？”
“有地球的‘心脏’。”影子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
这个兜帽衫青年从瓦砾堆里站起身，手里捏着一片还在冒烟的电路板——他居然在刚才的冲击波里保住了这东西。
“龙魂的绝密档案里，有一份1958年的苏联地心探测报告。”影子把电路板接上便携电源，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堆模糊的扫描图，“他们在科拉超深钻孔深处，用声呐探测到一个……‘规则异常点’。点中心温度比周围地幔低至少四千度，而且有稳定的脉冲信号——像心跳。”
钱老凑过去看，眼镜片反着光：“这报告我也看过，但学界普遍认为是仪器故障。”
“不是故障。”影子调出另一份文件，“1992年，美国‘地球透镜计划’用全球地震波网络重新扫描那个坐标，确认异常点存在。他们给它起名叫‘盖亚之心’，但没敢公开——因为数据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地球，可能是活的。”
废墟里一片死寂。
只有远处还在燃烧的植物残骸，发出噼啪的轻响。
“活的？”耿炎咽了口唾沫，“像……星球那么大个生物？”
“不一定是生物。”林燊燊接过话头，他木质的手指在空中虚划，金绿色的光痕组成了一个简易的地球剖面图，“可能是某种……规则聚合体。就像我的生机燎原界，但规模大了亿万倍。地球四十六亿年的生命演化，所有生物死亡后散逸的规则残渣，在地核的高温高压下被压缩、结晶、形成了某种……‘星球意识’的雏形。”
他右眼转向影子：“母巢的目标，从来不是地表生物。那些只是开胃菜。它真正要吃的……是地球的‘心脏’。”
“可仿制品去那儿有什么用？”苏晴问，“它又打不过你。”
“它不需要打过我。”林燊燊摇头，“它只需要……在‘盖亚之心’旁边，引爆自己。”
这句话像冰水浇进所有人后颈。
“引爆……”钱老声音发干，“一个用你的基因和猎人规则制造的仿制品，在地球核心规则聚合体旁边自爆……那会引发什么？”
“规则污染。”林燊燊一字一顿，“我的基因会成为‘污染源’，感染盖亚之心。猎人规则会成为‘催化剂’，让污染加速扩散。四十六亿年的星球规则聚合体，一旦被污染成猎人的养料……”
他顿了顿，木质的脸做不出表情，但声音里的寒意让空气都凝固了：
“地球会变成一颗……活着的、不断自我繁殖的‘规则癌细胞’。母巢不需要再派兵来攻打——整颗星球，都会变成它的一部分。”
废墟里，只有风声。
过了足足十秒，雷震才开口：“那我们还等什么？追啊！”
“怎么追？”璇玑指着地下，“两千八百公里深度，温度超过四千度，压力是三百万个大气压——咱们连地壳都钻不透！”
“用不着钻。”林燊燊说。
他木质的手指按在自己胸口——那里，木纹铠甲下，一颗金绿色的“心脏”正在缓慢脉动。
“仿制品是用我的基因造的。”他右眼秩序符文亮起，“我和它有规则层面的‘血缘共鸣’。只要它还在这个星球上，我就能感知到它的位置，甚至……远程干扰。”
“怎么干扰？”苏晴问。
“用这个。”林燊燊抬手，指向农场东面——那株他重生用的嫩芽，此刻已经长成了一棵三米高的“树”。
树身半透明，内部流淌着金绿色的光，树冠顶端，还顶着他之前那颗人头——现在看起来像个诡异的树雕。
“我的新身体，是用全球植被规则残渣重铸的‘熔炉’。”林燊燊说，“熔炉能消化一切外来规则。那如果……我把熔炉的‘消化指令’，通过血缘共鸣，远程灌给仿制品呢？”
钱老眼镜后的眼睛猛地瞪大：“你想让它……自己消化自己？！”
“对。”林燊燊咧嘴，木质嘴角裂开一道缝，“母巢给了它学习能力，给了它进化模板，但肯定没教它……怎么对抗来自‘父亲’的‘自杀指令’。”
计划疯狂。
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可怎么灌？”林枫从废墟里扒拉出半台还能用的终端，“仿制品在地核，信号穿不过那么厚的岩石层——”
“不需要穿岩石。”林燊燊打断他，“用‘盖亚之心’当中转站。”
他走到那棵树下，木质的手按在树身上。
树身内部的光开始加速流动。
“地球的规则聚合体，就像一张覆盖全球的‘神经网络’。”林燊燊闭眼，左眼混沌星璇逆向旋转到极限，“仿制品现在正贴着神经网络的核心。而我……”
他顿了顿，右眼秩序符文炸开刺目的金光：
“要在这张网上，发一条‘病毒消息’。”
命令下达。
树身剧震！
树冠顶端那颗人头，突然“睁开”眼——左眼灰黑，右眼金白，和林燊燊本体一模一样。
人头开口，声音回荡在整个农场废墟：
“以我之血，唤我之嗣。”
“规则为引，血缘为缆。”
“熔炉归元——”
“自噬，起！”
最后两个字出口的瞬间，林燊燊木质身体表面的金绿色纹路，全部亮到极致！
然后，化作一道纯粹的光柱，从他天灵盖冲天而起！
不是射向天空。
是垂直向下，轰进地面！
光柱接触泥土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震动——泥土像水一样被“融化”开，光柱笔直向下，以超越物理规律的速度，穿透地壳、地幔、直达地核！
“监测到地心规则扰动！”钱老盯着终端上疯狂跳动的数据，“信号已经抵达外核！正在寻找盖亚之心节点——”
三秒后。
“找到了！”璇玑尖叫，“信号接入盖亚之心！开始通过神经网络反向追踪仿制品坐标——”
地下两千八百公里深处。
液态铁镍的海洋中，一颗直径约十公里的、半透明的“水晶球”正在缓缓旋转。
这就是盖亚之心。
地球四十六亿年规则聚合体的结晶。
此刻，水晶球表面，正趴着一个黑金色的人形——仿制品。
它幽紫色的眼睛里，星璇疯狂旋转，双手按在水晶球表面，正在试图将自己的规则结构“嫁接”进去。
但就在它即将成功的瞬间——
一股熟悉的、带着“血缘呼唤”的规则波动，突然从水晶球内部涌出！
仿制品动作僵住。
它“听”到了。
听到林燊燊的声音，直接通过规则共鸣，在它意识深处响起：
“孩子，该回家了。”
声音温柔得像真正的父亲。
然后，下一秒——
恐怖的“消化指令”，顺着血缘连接，海啸般灌入仿制品的规则核心！
仿制品整个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它想切断连接，但做不到——血缘共鸣是双向的，林燊燊能灌给它指令，它却无法拒绝“父亲”的呼唤。
黑金色甲壳表面，开始浮现出金绿色的裂纹。
裂纹蔓延，像树根一样扎进它的身体。
“啊——！！！”
仿制品发出无声的惨嚎——规则层面的惨嚎，震得周围的液态铁镍都泛起涟漪。
它开始“融化”。
不是物理层面的融化，是规则层面的“分解”。
构成它身体的猎人规则，被金绿色的熔炉指令强行拆解、转化、吸收……
然后，顺着血缘连接，反向输送回地表——
输回林燊燊体内。
“能量回流开始了！”钱老盯着数据屏，声音都在抖，“仿制品正在被‘消化’！它的规则结构正在转化成纯净的规则养分，通过盖亚之心的神经网络，输送给林燊燊！”
地面上。
林燊燊木质身体表面的金绿色纹路，亮度再次飙升！
他感觉到，一股庞大到恐怖的规则能量，正从地心深处涌来，注入他的熔炉身体。
那不是猎人的污染规则。
是经过盖亚之心“净化”后、又混合了他自身基因特性的……纯粹星球本源。
“这感觉……”林燊燊右眼瞳孔收缩，“像在喝地球的血。”
“能撑住吗？”苏晴急问。
“撑不住也得撑。”林燊燊咬牙，木质身体开始出现裂纹——能量太多，容器快爆了，“钱老！准备分流！”
“往哪分？！”
“往……”林燊燊右眼扫过废墟，“往农场地下！往那些还没死透的植物根系！往整个灵炎镇的地脉网络！”
钱老懂了。
他冲向还能用的终端，十指翻飞：
“启动神农系统地脉灌溉协议——把回流能量导入农场地下管网，分散到每一寸土壤！”
命令执行。
地心涌来的规则能量，在林燊燊体内转了一圈后，被强行分流，灌入农场地下密密麻麻的滴灌管道。
管道连接着整个农场的土壤网络。
能量顺着土壤扩散。
所过之处，那些原本已经枯死的植物残骸，开始……“发芽”。
不是重新生长。
是残骸表面，长出金绿色的“规则菌丝”。
菌丝蔓延，互相连接，在地表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农场的、发光的“菌毯”。
菌毯在呼吸。
每一次呼吸，都释放出纯净的规则波动，净化着空气中残留的雾层尘埃、猎人污染、甚至……母巢的规则辐射。
“空气净化指数……在回升！”璇玑看着监测仪，“规则污染浓度下降了7%！而且还在继续降！”
“不止空气。”影子指向远处，“看地面。”
废墟边缘，那些被战斗冲击波犁开的焦土，此刻正被菌丝覆盖。
菌丝所过之处，焦土重新变回深褐色，甚至……开始渗出细密的水珠。
那是土壤恢复活力的迹象。
“地球在……自我修复。”钱老喃喃，“林燊燊把仿制品的规则能量，转化成了星球的‘营养剂’，喂给了大地。”
但这一切的代价是——
林燊燊的身体，快炸了。
木质铠甲已经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裂纹里透出刺目的金绿色光。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能量回流……太猛了……”他咬牙，“仿制品……快消化完了……最后这波……我接不住……”
“那就吐出来！”苏晴吼道，“吐到哪里都行！”
“吐……”林燊燊右眼突然转向一个方向，“吐到……那里。”
他指着农场西面——那片原本是试验田，但后来因为静滞之湖污染而荒废的盐碱地。
“那地方规则结构最‘空’……能装……”
话没说完，最后一股、也是最庞大的规则能量洪流，从地心涌来！
林燊燊木质身体再也撑不住——
轰！！！
他整个人炸开！
不是血肉横飞，是规则层面的“释放”。
金绿色的光，像超新星爆炸般，从他炸裂的身体中心喷涌而出，化作一道直径百米的能量柱，直冲盐碱地！
能量柱灌入盐碱地的瞬间——
整片土地，开始“结晶”。
不是盐碱结晶。
是规则层面的“规则结晶”。
灰白色的盐碱土，在金绿色能量的冲刷下，迅速转化成半透明的、泛着七彩流光的……“规则水晶”。
水晶以恐怖的速度蔓延。
一亩、十亩、百亩……
三分钟后，整个西面荒地区域——整整三千亩土地——全部转化成了规则水晶平原。
平原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天空。
而平原中央，林燊燊炸裂的位置——
一具全新的身体，正在缓缓凝聚。
不再是木质。
而是半透明的、像水晶雕琢的、流淌着金绿色星光的……
“规则之躯”。
他睁开眼。
左眼混沌星璇，右眼秩序符文。
但这一次，两只眼睛的深处，都多了一点东西——
一点幽紫色的、属于猎人的规则残光。
那是消化仿制品后，没能完全净化掉的……“杂质”。
也是……
他与母巢之间，最后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