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轩五人沿着空中一道黑线快速前进，翻山越岭。风很大，吹得衣服哗哗响。他们不说话，只用眼神和手势交流。雷修抬手，大家立刻蹲下；散修鼻子动了动，手指往前一指，队伍就换了方向。他们一起经历过很多危险，早就有了默契。
雷修走在最前面，眼睛盯着前方，手里握着刀。他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在石头的缝隙上。散修跟在他后面，一直在闻空气里的味道。他呼吸很轻，像在偷偷靠近猎物。
“有血味。”他低声说，“很淡，不是动物的。”
叶凌轩皱眉，手按在剑柄上。他抬头看天，乌云压得很低，阳光一点也没有，四周灰蒙蒙的。山谷就在前面不远处，黑漆漆的，冒着冷雾。那雾不像普通的水汽，看起来有点粘稠，慢慢飘动。
“这地方不对劲。”炼器师停下脚步，看着脚下一块黑色石板。他蹲下来，用手摸那些裂纹，脸色变得严肃。“这些纹路太整齐了，像是有人刻的，而且……是最近才弄的。”
雷修皱眉：“逃命的人哪有时间布阵？可这里的魔气这么重，不可能是假的。”他看了看四周，手里的刀微微转动，周围安静得吓人。
叶凌轩站在最前面，仔细看着谷口。他感觉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连虫子都不叫。这种安静让人不舒服。他说：“小心点，贴着墙走，别踩中间的石头。”
五人放慢脚步，靠着岩壁往前走。石头湿滑，长满了苔藓，容易摔倒。他们分开一段距离，保持警惕。刚走过那块黑石板，地面突然一震，好像地底有什么东西醒了。
接着，一道红光从石头缝里冲出来，迅速蔓延。
轰！
六根黑色石柱猛地从地下冒出来，围成一圈，每根都有三丈高，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空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一闪一闪，像在动。一股巨大的压力压过来，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困难。
“退！”叶凌轩大喊，剑刚拔出一半，灵力已经开始涌动。
但已经晚了。
一股大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把他们全都掀到半空。五个人被看不见的锁链绑住，手脚不能动。那些锁链是黑雾变的，缠在手腕、脚踝和脖子上，冰冷刺骨，像要把人冻住。
炼器师咬牙催动法宝，胸前玉牌发出一点光，想打开护盾。可光刚亮起，就被黑雾吞掉了，像灯灭了一样。他脸色发白，喉咙一甜，吐了一口血，手一松，玉牌掉下去，被黑雾卷走。
“不行……”他艰难地说，“护盾被打压了……这是古阵法，能吸灵力的……”
雷修全身用力挣扎，额头青筋暴起。可他每动一下，黑雾就收得更紧，勒进肉里，呼吸越来越难。两个散修已经开始喘气，嘴角流血，眼神发直，意识快要没了。
叶凌轩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他知道现在不能乱，一旦神识崩溃，就完了。他集中最后一点灵力，送到眉心，试图用心念传话。他的嘴没动，脑子里却传出一句话——
“陷……幽魇……快走。”
信息刚发出去，一股更强的黑暗力量压下来，直接打断了他的联系。他闷哼一声，嘴里又涌出血，顺着嘴角流下，滴在黑雾上发出“嗤”的一声，像烧着了。
黑雾开始动，慢慢变成人形。三个黑影从雾里走出来，眼睛空洞，手里拿着漆黑的刀，刀上有锯齿，看起来很可怕。他们围着被困的五人慢慢走，没有动手，像是在看猎物挣扎。
这时候，云绮月正在赶往幽魇谷。
她刚跑出高台范围，胸口突然一紧，像被人掐住了心脏，差点喘不过气。她停下脚步，扶住石头，单膝跪地，满头是汗。就在那一瞬间，她听到了叶凌轩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不是用耳朵听见的，是心里感觉到的。
他们之前立过血誓——如果一个人快死了，另一个一定能感应到。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咬破舌尖，疼痛让她清醒。她拿出一颗丹药，白色，表面有裂痕，像是随时会碎。这是她最后一颗归元丹，师父临走前给她的，说只能用一次，用了会伤根本。
她一口吞了下去。
一股暖流从肚子里升起，流遍全身。枯竭的身体重新有了力气，手也不抖了。她站起来，继续往前跑。脚步很快，但不慌乱。她知道，慌只会死。
柳萱儿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你现在出去，撑不住！你连三成功力都没有，去了也是送死！”
但她不能等。
如果连叶凌轩都陷进去了，别人肯定活不了。他是队伍的核心，每次遇到绝境都是他带大家杀出来的。现在他被困，其他人估计已经不行了。她不能让他们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贴着山壁跑，尽量避开开阔地。越靠近山谷，温度越低，寒气钻进骨头，呼出的气都带着霜。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但她顾不上疼。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那片黑雾，那里就是她必须去的地方。
离山谷还有百丈，她停下。
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她悄悄往外看。
六根石柱围成一圈，中间悬着五个人。叶凌轩在正中央，侧着脸，嘴角有血。衣服被黑雾浸透，颜色发黑。另外四人更惨，两个散修低着头，不动了，生死不明。雷修还在动，但动作越来越慢，眼神也开始涣散。
几个黑影从雾里走出来，拿着刀，慢慢靠近。
云绮月紧紧握住光剑。剑身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她的心跳。她体内灵力几乎耗尽，刚才那颗丹药撑不了多久。她知道现在冲进去，可能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可她不能不动。
她闭眼，放出神识。这次她不去找敌人，而是查这个阵的结构。她记得师父说过一种古阵，叫“噬灵困魔局”，用人当祭品，吸生机养阵眼。这种阵越挣扎死得越快。而眼前的这个更邪门——那些符文是用血画的，每一笔都带着怨恨和死亡。
她睁开眼，看向六根石柱连接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形状不规则，表面有干掉的黑斑。那是阵心，也是唯一能打破的地方。只要打碎它，阵就会短暂失效，哪怕只有一秒，也够叶凌轩挣脱。
要破阵，就得靠近阵心，用纯阳之力打碎它。但现在整个区域都被黑雾控制，谁进来都会被发现。而且她感觉到阵心深处有很强的封印，乱打会引来反噬。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冰凉，掌心全是汗。她只有一次机会。
她把光剑横在胸前，深吸一口气。丹药的效果开始退了，胸口又传来钝痛，像有钉子扎进去。她不管这些，强迫自己站直，挺起背。
就在这时，叶凌轩动了。
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穿过黑雾，直直看向她藏身的方向。
两人隔着百丈对视。
他没说话，也没眨眼。只是看着她，眼神很沉，像是在告诉她一件事——别过来。
那眼神里没有求救，没有焦急，只有一种平静，近乎决绝。他在用眼神拦她，用意志阻止她进来送死。
云绮月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眼眶发热。
她不能听他的。
她慢慢抽出光剑，脚尖一点地，身体贴着岩石向前滑。动作很轻，像猫一样，尽量不发出声音。风吹起她的头发，她也没管。
她离山谷还有五十丈。
四十丈。
三十丈。
就在她准备踏入的一瞬间，地面轻轻震动。
那块阵心的石头，忽然裂开一道缝。一缕黑烟冒出来，升到空中，变成一个人影。
首领背对着她，站在石柱上方，一只手按在阵心上，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他走路不稳，肩膀发抖，明显受了伤。但他还活着，正在控制这个阵。他的身影模糊，像由很多残魂拼成，呼吸时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低头看了眼被困的五人，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云绮月藏身的大石头。
他的眼睛全黑，没有瞳孔，像两口深井。
他笑了。
笑声很低，却传遍整个山谷，石头都在抖。云绮月全身发麻，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她屏住呼吸，手紧紧抓着剑柄，心跳加快。
他知道她在。
但她不在乎。
她慢慢举起光剑，剑尖指向天空，把剩下的灵力全部集中在剑上。她知道这一击之后，她可能再也没力气反抗。但她也知道——如果今天退了，以后就没资格再拿剑了。
风停了。
雾不动了。
天地好像静止了。
她脚下一蹬，整个人像箭一样冲出去，直扑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