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初夏，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真的没法和大家联系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盛初夏心一软，二话不说就把身上仅有的三百块借给了她。
可这都半年过去了。
她提过好几次，每一次曲晓婷都说：“再等等，真没钱。”
有一次她实在着急用钱，追得紧了些。
曲晓婷突然翻脸，冷冷甩出一句。
“你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就这么在乎那点钱？”
她怕了，怕失去这唯一说得上话的朋友。
于是她闭了嘴，再也没有提过还钱的事。
可今天，她不一样了。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底气。
曲晓婷僵坐在座位上，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她嘴唇动了动，低声嗫嚅道：“……最近……确实还紧，再、再宽限几天行吗？”
“初夏……能不能再缓几天？你也知道，我妈偏心，连买双新袜子的钱我都得省吃俭用攒好久，我真的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那你说个准日子。”
盛初夏语气没变，声音依旧平稳。
“我周末就要去医院复查，检查费挺贵的，还是王老师心善，先帮我垫了部分费用。可我不能再欠着别人了，我自己真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曲晓婷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眼镜架。
再抬头时，眼睛已经红红的，眼眶泛着水光。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那天没借你钱的事？可我真的没钱啊！我妈根本不给我生活费，每月只给够吃饭的钱，买本参考书都要省好几顿饭……你说我能怎么办？”
盛初夏没动气，只是平静地摇头，目光依旧沉静。
“不是因为那事。我是真的急着用钱，不是为了报复你，也不是故意为难你。这笔钱，我现在必须拿回去。”
“那你到底要干嘛？”
曲晓婷猛地提高声音，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你是不是想买什么高级护肤品？还是准备和谁出去旅游？你不能因为自己缺钱，就把压力全压在我身上啊！”
盛初夏眉头一紧，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晓婷，我怎么从没觉得你这么在意我钱包？我们以前说心事、聊未来的时候，你怎么从没提过钱？怎么现在一谈到还钱，你就开始揣测我的用途？”
“噗！”
身后突然爆出一阵短促刺耳的笑声。
是胡阳伟。
她脸涨得通红，耳根都烧了起来。
可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准备再演一遍那熟悉的戏码。
那个她用过无数次的委屈姿态。
“初夏，我是真把你当朋友才提醒你，才这么坦诚地说出我心里的难受，你咋能这么冤枉我？我哪点对不起你了？你是不是不把我当人看了？”
盛初夏眉头一皱，语气依旧平静。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情分，可借钱不还，甚至一拖再拖，连个准信都不给，这也叫朋友？”
旁边立马有人凑过来，探着身子，一脸八卦地问：“哎，盛初夏，她到底跟你借了多少？怎么搞得这么僵？”
曲晓婷张嘴想拦，喉咙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可盛初夏已经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一千二，买手机的钱。她当时说家里不给买新手机，急着用，我借了。”
“卧槽？这么多？！”
“不是吧？她之前不是在朋友圈发过，说手机是她妈送的生日礼物吗？还拍了开箱视频，搞得特别感动的样子……”
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在观望的几个人也悄悄转过头来看她。
全班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盛初夏！你胡说八道什么！”
曲晓婷急了，声音都劈了，眼眶瞬间红得吓人。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骗人！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我不想被说穷！”
盛初夏看着她，一脸真挚的懵。
“所以……你根本没用那钱买手机？那你把钱拿去干什么了？”
“我……”
曲晓婷急得眼眶发红，泪水在眼底打转。
她猛地从书包里拽出那台旧手机，几乎是发泄般，“啪”地一声砸在桌上。
“不就一千二吗？我还你！你现在满意了？！”
盛初夏扫了眼那台明显用过很久的二手机，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轻轻把它推了回去。
“我不要手机，我要现金。”
“对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胡阳伟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
他一边喊，一边还夸张地模仿猴子的尖叫声。
他的动作滑稽可笑，活像马戏团的小丑。
纯粹是唯恐天下不乱。
教室里瞬间炸了锅。
曲晓婷再也撑不住了。
她的脸烧得通红，耳尖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一句话都没说，猛地一转身，低着头，脚步慌乱地冲出了教室。
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哒哒”声。
门“砰”的一声被狠狠甩上，沉闷的撞击声在教室里回荡。
笑声渐渐弱了下去，起哄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表面上，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仿佛风波已过。
可没人知道，此刻盛初夏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指紧紧攥着桌角。
以前她傻乎乎的，总是被人占便宜还傻笑着帮忙。
朋友让她代写作业，她从不拒绝；别人借了钱不还，她还担心催得太紧会伤感情。
就连被人当众羞辱，她也只是低头忍耐，生怕惹了麻烦。
她总以为善良是种美德。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欺骗。
可最近，她好像突然开窍了。
昨天和爸妈吵嘴，她不再是唯唯诺诺地低头认错，而是一句没输。
而今天，当曲晓婷说出那番话时，她耳朵里捕捉到的，不再是单纯的委屈，而是满满的破绽。
她不是在倾诉，是在引导情绪。
她是不是从来没把自己当朋友？
盛初夏在心里无声地问。
她提供情绪价值，她出钱出力。
可曲晓婷呢？
从来只是索取。
盛初夏低头盯着桌面，木质的纹理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
她终于看清了某些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真相。
就在这时，手机猛地一震，屏幕骤然亮起。
教室里嘈杂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被抽离。
弹出一条系统提示，血红色的边框，带着不祥的警告气息。
【桑泽生命垂危，是否立即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