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
“周老板，我就不绕弯子了。我们店最近正计划扩建日用品区域，重点引进一批有口碑、有质量、有复购率的大牌产品。像您这种口碑过硬、产品稳定的老厂牌，正是我们最想要的合作对象。您今天来得正是时候。对了，样品带了吗？我想先看看实物。”
周淑芬闻言，微笑着点点头。
她打开随身的手提包，取出几样早就精心准备好的。
“吴经理，您瞧，这肥皂，是我们厂的拳头产品。原料全部采用天然植物油，不含动物油脂，也不加荧光剂。起泡丰富，去污力强，洗完手不干不涩，连敏感肌的主妇都抢着买。”
“这护手霜是最近新推的，主打秋冬养护，添加了乳木果油和维生素E，抹上去吸收快，不粘腻，价格还特别亲民。至于这洗洁精，更是厨房神器，一喷一擦，油污立马分解，连顽固的锅底焦垢都能轻松搞定。省水、省力、还环保。”
吴彦捏着那三样东西，仔细地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着。
“周老板，您这货真不赖！包装体面，一看就上档次；用料也扎实，分量压手，不是那种偷工减料的便宜货。我们店里那些老主顾啊，就吃这一套，认的就是品质和脸面。那价格和付款方式，您怎么个说法？”
周淑芬闻言轻轻一笑，从包里抽出一张打印整齐的单子，随手递了过去。
“吴经理，这是出厂价，一分钱没多加。您是头一个和我合作的客户，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开门红，图个好彩头。所以，我给您压到了我能给的最低价。”
“至于结账嘛，月结就行，月底对完账您那边打款，方便您资金周转。要是这批货卖得好，回头咱还可以谈长期合作，以后销量上去，折扣也能再商量。”
吴彦接过单子，迅速扫了一眼价目表。
价格确实比市面上同类产品低了一截，但质量看上去反倒更胜一筹。
这利润空间不小啊！
“成！就冲您这份实诚劲儿，我信您！签三个月合同试试水，稳当些。”
说着，他掰着手指数起来。
“第一批我要香皂五百块、护手霜两百瓶，再加洗洁精一千瓶，品类搭配着来，看市场反应。”
他又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追问道。
“时间紧不紧？下周一能送到吗？”
“没问题！”
周淑芬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亲自送货，准点到！绝不会耽误您上架。”
两人随即回到办公室，拿出台账本和空白合同，逐条填写条款。
走出店门时，吴彦主动陪送到底，一直将周淑芬送出店外十几米远。
临别前，他笑着拱了拱手。
“周老板，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有啥事尽管找我，千万别见外！合作愉快啊！”
周淑芬也笑着点头回应。
“那就借您吉言，祝咱们这生意红红火火，卖得越旺越好，一起发财！”
看着周淑芬的身影渐行渐远，吴彦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淡了下来。
这单生意，其实是郭主任亲自打电话交代下来的。
上头的意思很明确。
支持新人创业，帮扶本地项目。
他这个小百货经理，哪敢说个“不”字？
周淑芬的东西虽然看着不错，可再好看也得有人买才行。
真有人愿意花这价钱买一块香皂？
他站在门口皱眉想了会儿，终究无奈地摇摇头。
而此时，周淑芬正踩着脚踏车穿行在回家的路上。
第一单成了！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旧手表，指针快要指向十二点了。
这时候，别的店老板估摸着早放下工作，要么吃饭，要么躺在椅子上午休去了。
她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还要继续跑下一家？
念头刚起，车轮便顺着惯性滚进了工业区的大门。
这里她熟，厂区东侧有个外宾接待处，今天正好是郭振义值班的日子。
她本不想去打扰他，就在路边找了家面摊，掏两毛钱买了一碗素面。
正嚼着一口面，忽听人群里传来一阵嘈杂。
她抬头一看，人群中竟挤出一张熟悉的脸。
贺玉莲。
周海良的老婆。
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当年周海良南下广市打工，就是在这片厂区附近认识了贺玉莲。
两人在外同居多年，家里老人不知情。
后来两人偷偷生了个女儿，却不敢带回村。
后来那孩子被人捡走，辗转落入福利院。
最终被周淑芬无意间发现，看不过眼，才悄悄抱回来。
可命运偏偏作弄人。
几年前，孩子查出得了急性白血病。
她几乎崩溃，跑遍了市里、省里的大医院，带着全家人去医院做骨髓配型。
最后，贺玉莲配上了。
可她说：“捐骨髓会死人，我不能捐。”
就这样，周淑芬眼巴巴看着小孙女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没了气息。
周淑芬盯着贺玉莲的背影，指节泛白。
碗里的面早就凉了，一口没动。
前世在医院的走廊，她抱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你这个扫把星！克死我女儿是不是还不解恨？！”
女人的声音尖利刺耳。
男人则红着眼咆哮。
“你活着就是个灾星！滚！别再靠近我家！”
系统冒了个泡：【你现在牛了，该报仇了吧？】
光屏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
周淑芬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平静。
她知道，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仇恨也不能让死者复生。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任人宰割。
不可以生气。
气多了伤身。
尤其是她这样年纪的人。
上辈子她不就是被这病活活拖死的吗？
那时候，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
没人来看她，也没人记得她。
周海良一家早已与她断绝来往。
她死在除夕夜，窗外烟花绚烂，屋里却冷得像冰窖。
那一瞬间，周淑芬心头一跳。
她刚想收回目光，可贺玉莲的动作太快了。
“瞅啥瞅！”
贺玉莲手指差点戳到她脸上。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浓烈的火药味。
周淑芬被这突然的敌意堵得一愣，手一松，筷子咣当掉进碗里。
她抬头，看见贺玉莲眉头拧得像打了结。
贺玉莲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我看看你咋了？大街上，还不许人瞅一眼？”
周淑芬压着火，语气冷得像冰。
她不想惹事，真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