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芬拍了拍周丽娟的手背。
“别怕。”
她低声说。
“没事的，有我在。”
郭宴龙上前一步。
“先带她走，押送至专责部门进一步审查。”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那三个蜷缩的孩子身上。
深吸一口气，用雅国话轻声说。
“别怕，孩子们，没人会伤害你们。我们会照顾你们，先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休息。”
潘云被拖走时还在尖叫。
“郭振义，我诅咒你！”
她嘶吼着。
“你跟那女人早晚遭报应！你们不得好死！”
郭振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那团狼狈的影子拐进巷子尽头，才慢慢转过身。
望向周淑芬时，眼里藏着点小心翼翼。
“吓着你了？”
刚才那一幕太过激烈，他心里清楚。
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周淑芬伸手替他扣好被风刮歪的衣领。
“没吓着，就是觉得……你心里压着好多话。”
她抬眼看他，目光清澈。
“你不用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
“都是老黄历了。”
郭振义攥住她的手。
“过去的事，我已经不想再提了。从今往后，我只护着你，谁也不能再让你皱一下眉头。”
他转头对郭宴龙说。
“宴龙，后面的事你盯着点，我先陪淑芬去办正事。”
“去吧。”
郭宴龙笑得轻松。
“那边我都提前打招呼了。”
周丽娟松了口气。
拽着周丽雅跟在后头，压低声音。
“郭叔刚才那气势，比咱村开批评会还吓人。”
她悄悄回头看了眼巷子口，声音更轻了。
“你说……她真的会坐牢吗？”
周丽雅嘴角一弯。
“这才叫有担当的男人。”
她目光追随着那个挺拔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风雪中，他牵着周淑芬一步步往前走。
“姐，你说咱二姐能有今天，是不是值了？”
她轻声问。
雪又落了下来。
郭振义握紧周淑芬的手，一步一脚印。
脚下的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刚才你说的……”
周淑芬犹豫着。
“我一直想问，但又怕揭你的伤疤。她……真的没得救了吗？”
“是真的。”
郭振义放慢脚步，声音坦然。
“她当年是被推着走的，后来才越陷越深。”
“她做了错事，就得接受惩罚。可我不想让她死在牢里，也不想让宴龙一辈子背负亲情的债。我只希望她能好好反省，活着出来，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偏过头看她。
“别怕，都翻篇了。”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她怕他心里还有恨，怕他背负太重。
“你看，雪把脚印都盖住了。”
他轻声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周淑芬盯着他眼里那点光，忽然笑了。
“嗯，翻篇了。”
她用力回握他的手，仿佛在回应那份沉甸甸的承诺。
郭宴龙对着齐长宇和周丽娟说。
“今天辛苦二位了，跟我去整材料吧！雅语我还能搭两句，英语？不会。”
“包在我身上！”
周丽娟声音清脆。
周淑芬回过头去，语气温和。
“丽雅，你在家好好看着清妍，哪儿都别去，妈一会儿就回。”
他的目光在妹妹脸上停留了一瞬。
确认她听明白了，这才离开。
街道办的办事员正慢悠悠地喝茶。
突然一抬头，视线撞上门口站着的一男一女。
那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干部服，肩背挺直，神情沉稳。
而他身旁的女人，眉眼如画，气质清冷。
郭振义走到办公桌前，将手中的文件袋打开。
“同志，我们来领结婚证。”
工作人员赶紧放下茶杯，双手接过材料。
一边翻看一边仔细核对。
确认无误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材料都齐全，手续合法合规。”
他把登记表推到两人面前，语气温和地提醒道。
“按手印时别太轻，红泥得压进纸里，透出来才算有福气，预示着日子红火兴旺。”
周淑芬坐在椅子上，伸手接过钢笔。
她深吸一口气，才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名字。
就在那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周大军。
上辈子，他们早就是名义上的夫妻。
却直到婚后多年才去补办结婚证。
还是为了孩子的户口问题，低声下气求了他整整一年。
“写偏了。”
郭振义忽然低声说道。
他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稳稳地补上了最后一笔。
“以后有我，你别怕。”
周淑芬抬起头，正好对上郭振义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笑意，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啪！”
一声清脆的盖章声响彻办公室。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周淑芬猛地一颤。
郭振义立刻察觉，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别怕。”
他低声安抚。
“这是喜气，不是响雷。从此以后，好事接连不断。”
办理完毕后，工作人员笑呵呵地递来两朵大红花。
一朵别在郭振义胸前，一朵由他亲手为周淑芬佩戴在衣襟上。
郭振义接过两本结婚证，仔细看了看。
然后全部塞进她手中。
“你收好。”
“你不留一本？”
她抬眼看他，带着一丝疑惑。
“我的，就是你的。”
他答得坦然。
随后牵起她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阳光从云层中挣扎而出，一缕缕洒在地面上。
“回家。”
郭振义轻声说。
路过供销社时，他忽然脚步一顿，拐进了店里。
门上的风铃叮当一声响。
周淑芬被他牵着，一步一步走到了柜台前。
只见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货架顶层那排麦乳精罐头。
“拿两罐。”
售货员顺着他的手势取下罐子。
他又扫了一眼旁边摆着的糖果，补充道。
“还有糖，要那种包着彩色糖纸的，小孩喜欢。”
“哎哟，这糖可是稀罕物！”
售货员笑着应了一声。
她一边打包，一边笑呵呵地抬头问道。
“同志，是给新娘买的吧？”
郭振义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身旁的周淑芬脸上。
“她嘴甜，爱吃糖，买点回来哄她高兴。”
周淑芬攥着手里的本本，指节微微发白。
耳边是他这般平实又亲昵的话语。
她脸上的热度骤然升高。
这人啊，平日里正经得近乎刻板。
可此刻说起这些，语气竟如此自然顺畅。
到家时，屋内静悄悄的。
周丽雅正搂着杨清妍，在竹席上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