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和叶爸爸全都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叶爸爸猛地拍桌,嘶吼出声:“这个女人怎么又闯进来了!给我滚出去!”
叶景辰想起路上苏雅欣反复的叮嘱,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挡在苏雅欣身前:“爸妈,雅欣怀了你们的孙子,也可能是孙女。往后她就是叶家的人了,你们别这么对她。”
叶景辰的话像道惊雷炸在客厅里。
叶爸爸身子猛地一震,脸色瞬间铁青,怔怔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
叶夫人满眼愤懑地瞪着苏雅欣,道:“又是你编的鬼话哄景辰回来骗我们是不是?你前阵子才刚流产,怎么可能这么快又怀上!”
叶景辰攥紧手心,苏雅欣打促排卵针的事绝不能说。
毕竟,之所以这么快要孩子,就是为了那孩子逼父母松口。
就这样,叶景辰硬着头皮迎上母亲的目光,道:“妈,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次我没骗你们!要是你们不信,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查,听医生怎么说!”
叶夫人眼神晃了晃,心底竟生出几分动摇。
难道苏雅欣真的怀了叶家的骨肉?
她悄悄望向身旁的叶爸爸,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要不……就去医院看看?好歹弄个清楚。”
“看什么看!”
叶爸爸回过神,厉声打断她,怒火直往头顶冲,“我早把话放这了,叶景辰一天不跟这女人断干净,就别认我这个爹,也不算我叶家的子孙!那女人肚子里的东西,自然也跟叶家毫无关系!”
叶景辰攥着拳,眼底充满了不甘与不解。
他梗着脖颈看向叶爸爸:“爸,我实在不懂您为何就是不肯接受雅欣。当初她接近顾时序,全是为了我才迫不得已,您不能只听昭昭几句片面之词,就定她的罪!您都没有跟她好好接触过,怎么就断定她不是好人?”
“畜生!”
叶爸爸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指着门口怒喝,“你现在立刻带着这女人滚出我叶家!”
苏雅欣眼眶泛红,一副委屈又隐忍的模样,拉了拉叶景辰的衣袖:“景辰,别为了我跟爸妈伤了和气。只要能让爸妈消气,解开对我的误会,我做什么都愿意。”
话音落,她转身径直走到院子里。
不等众人反应,便直直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脊背挺得笔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叶爸爸见状,嗤笑一声,语气满是讥讽:“这女人的心思倒是多,诡计层出不穷,现在竟玩起苦肉计来了!”
叶景辰彻底慌了,也顾不上父母的怒火,“咚”的一声跪在客厅中央,仰头哀求:“爸妈,雅欣怀的是咱们叶家的孩子啊!她前阵子才刚流掉一个,身子本就弱,哪里禁得住这么跪着!上次在西岩寺,她被顾时序折磨,才没保住我的孩子,她已经受了太多苦了。我求求你们,就让她进门吧,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何必非要闹到这般地步?”
叶爸爸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怒火强压到极致,一字一句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听我一句,让她把孩子打了,跟她彻底断干净。不然,这女人迟早毁了你。”
叶夫人站在一旁,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出声。
先前她恨苏雅欣搅得家里不宁,可叶景辰的婚事本就是她的心病。
如今儿子总算有了归宿,连叶家的骨肉都有了,她哪里狠得下心让那女人打掉孩子。
可她太懂丈夫的脾气,这话里半分回旋余地都没有,她不敢贸然求情,只能暗自焦灼。
叶景辰红着眼眶,喉咙堵得发疼,哑声嘶吼:“爸,您太狠心了!”
话音落,他再也不看父母一眼,径直往门外走。
看见跪在院中冰凉地上的苏雅欣,叶景辰心疼得心头揪紧,快步上前扶她:“雅欣,快起来,他们不值得你这么委屈自己。”
苏雅欣却偏不肯起,反而刻意拔高了声音,字字掷地有声,故意让屋里的人听见。
“景辰,我不起来!除非爸妈肯原谅我、接受我,不然我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直跪在这,跪到他们松口为止。我要让爸妈看见我的决心,我苏雅欣这辈子,生是叶家的人,死是叶家的鬼!”
窗外的喊声一声接着一声。
叶夫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满脸愁容。
可沙发上的叶爸爸始终沉坐着,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叶夫人忍不住抬眼望向落地窗外,苏雅欣直直跪坐在冰凉的石阶上,而身侧陪着她一同跪着的,正是自己的儿子。
叶夫人心口一揪,又气他糊涂拎不清,更疼他遭这份罪。
她眼眶微微发热,终于忍不住转向叶爸爸,带着几分恳求:“老叶,再怎么说,景辰是我们唯一的骨肉,哪能真让他就这么跪在外头。至于那个苏雅欣,虽说先前做了糊涂事犯了错,可眼下她肚子里揣着的,是景辰的亲生骨肉,是咱们叶家的亲孙子啊。要不……这事就先缓一缓,再从长计议?”
“你住口!”
叶爸爸气得胸腔剧烈起伏,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他愤声道:“这种糊涂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的意思是,真想让这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认她进叶家的门,让她的种续我们叶家的香火?”
叶夫人被他陡然的怒意惊得缩了缩肩,心里那点念头被戳穿,终究没敢承认。
叶爸爸掷地有声地说:“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件事,你想都别想!那种心思不正、行事不端的女人,就算真把孩子生下来,又能教出什么好东西?将来若是养歪了,反倒成了叶家的祸根,我绝不允许!”
叶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辩解道:“可孩子是无辜的啊,你说这孩子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真不管不顾,让人家在外头戳咱们叶家的脊梁骨,说咱们不负责任,最后逼得他们母子俩无家可归去流浪吧?传出去,咱们叶家的脸面也挂不住。”
叶爸爸本就憋着怒火,听她句句都在为儿子和苏雅欣说话,处处想着偏袒,当即彻底动了怒。
“你要是这么心疼他们,想护着他们,那你就干脆跟着他们一起滚出去!别留在这家里碍我的眼!从此以后,我就算一个人过,孤家寡人到老,也绝不能让这个姓苏的女人,污了我叶家的门楣,坏了咱们的家风!”
客厅里瞬间陷入死寂,叶夫人僵在原地。
叶爸爸扔下狠话,转身便径直往书房去。
叶夫人在客厅里愈发坐立难安,满屋子乱窜。
思来想去实在没了办法,她慌忙摸出手机,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昭昭啊,家里出事了!出大事了!”
电话一接通,叶夫人的声音就带着哭腔,六神无主地将苏雅欣携子逼宫、叶景辰一同跪着求情,还有叶爸爸怒不可遏拒不让步的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她语无伦次满是焦灼,“你爸现在油盐不进,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苏雅欣跟你哥还在院子里跪着。天这么凉,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万一要是有个好歹,一尸两命可怎么得了啊?昭昭,你帮妈劝劝你爸好不好?现在家里也就你说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分,你就帮妈求求情,别真闹出人命来……”
电话那头静了许久。
良久才响起叶昭昭平静的声音,带着几分洞悉:“妈,您连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苏雅欣这明摆着就是拿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当筹码,就等着您和爸心软妥协。您现在这么急着护着她,反倒正中了她的圈套。”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叶夫人急得声音发颤,道:“可知道又能怎么样?她肚子里的是景辰的孩子,是咱们家的血脉啊。她就这么一直跪下去,真出了意外,我这辈子都良心不安,外人也得戳咱们脊梁骨!”
“她不会出事的。”
叶昭昭的声音冷了几分,道:“她满心满眼都指着这个孩子进门,怎么可能真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冒险,不过是装装样子逼你们罢了。”
叶夫人听着女儿这般凉薄的话,心里一阵发凉。
从前那个贴心懂事的女儿,怎么如今心肠竟这么狠,连一条未出世的性命都这般不当回事?
她正满心酸涩,庭院里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是叶景辰慌乱的声音。
“雅欣!雅欣你怎么了?妈!快叫救护车!雅欣晕倒了!快啊!”
电话那头的叶昭昭隐约听见声音。
……
我隐约听见电话那边叶景辰的声音时,叶夫人已经挂了电话。
我思索片刻,终究还是拨通了叶爸爸的电话,想问一问家里的情况。
如果叶爸爸和叶夫人一样拎不清,那以后叶家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了。
只听叶爸爸的声音透着听筒传来,“你别管了,让他们闹去就好。你妈素来心软,可慈母多败儿,她要是这回连个立场都站不住,就跟着你哥一块儿搬出去。我眼不见心不烦,倒也清净。”
听着叶爸爸语气里的决绝与颓丧,我心头泛上几分心疼,放缓了声音劝道:“爸,您别讲气话。有我在,绝不会让苏雅欣这么祸害叶家。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叶爸爸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一抹厌弃:“谁知道她耍什么花样,刚才我听见救护车响,你妈和你哥都跟着去医院了。依我看,不过又是苦肉计罢了,这女人心思歹毒,太可怕了。”
我道:“我先去医院看看情况,有消息再跟您说。”
我知道,虽然叶爸爸嘴上说着不在乎,但毕竟一个是过了几十年的妻子,一个是亲生儿子。
叶爸爸也不想因为一个苏雅欣,最后妻离子散,孤独终老。
我挂了叶爸爸的电话,立刻打给叶夫人问医院地址。
叶夫人还以为叶爸爸的态度有了转圜,赶紧告诉了我医院地址,还让我把叶爸爸一起带过来。
……
诊室里,医生凝重地说:“孕妇下体有少量见红,是先兆流产的迹象,得先办理住院手续,好好卧床保胎观察。”
叶夫人听完,脚步踉跄着扶住身旁的墙,嘴里不停念叨:“怎么会这样……”
叶景辰猛地攥紧苏雅欣的手,眸中充满了焦灼与愧疚。
他转头看向叶夫人,决绝地说:“妈,这次雅欣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再出半点意外,我这辈子都不娶了,就守着她过!”
“景辰,你别胡说!”
叶夫人吓得眼泪当即掉了下来,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劝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你别担心,妈去跟你爸说,一定让他接受你们。你千万不能钻牛角尖,听见没有?”
她越说越怕,生怕儿子真寻短见,软下语气道:“妈知道了,雅欣这些年也不容易。你爸不信你,妈信。你看准的人,肯定有你的道理。这里头肯定是有误会,妈信你!”
我站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将母子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底只剩无奈。
万幸叶家还有叶爸爸拎得清。
这时,我手机震动起来,是宋今若的来电。
路上我托她男朋友裴医生查苏雅欣怀孕的猫腻。
三个月前这女人才刚流产,这么快再度受孕,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听筒里传来宋今若的感慨声:“这贱人对自己是真狠!你知道吗?这两个月她一直在偷偷打促排卵针,就等着赶紧怀上孩子逼叶家认她。给她看诊的医生是裴炎京的大学同学,当时医生反复劝她,说她身子早就亏坏了,得慢慢调理。这么急着怀,就算怀上也难保住,对自己伤害还极大。可她半点不听,一门心思就要受孕。”
我恍然大悟。
苏雅欣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跟宋今若通完话,我快步走向苏雅欣的病房。
此时的叶夫人早已没了先前的犹豫,围着病床忙前忙后,句句都是让苏雅欣安心安胎。
“雅欣,你别多想,好好养着身子。”
她坐在床边,安抚道:“我刚才已经跟景辰爸爸打电话摊牌了。他要是执意不接受你,我就跟他离婚!叶家的家产我有一半份额,这一半,将来全都是你和景辰的!”
苏雅欣靠在床头,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轻声道谢:“妈,谢谢您肯信我、护我。您放心,往后我一定当好叶家的儿媳,跟景辰一起孝顺您,好好给您养老。”
叶夫人满心受用,轻轻握着她的手拍了拍,道:“傻孩子,放宽心。我跟他过了大半辈子,他哪舍得跟我离婚。刚才电话里我一提离婚,他立马就没声了,就是一时转不过弯而已,迟早他会接受你的。”
我站在门口,听着这一番话只觉荒谬又心寒。
实在没想到叶夫人竟糊涂到这种地步。
为了苏雅欣这样的人,她竟能轻易说出离婚分家产、背弃丈夫的话。
叶爸爸半生操劳撑起整个叶家,呕心沥血护着全家人周全,换来的竟是这般凉薄对待。
我瞬间涌起怒火,推门冲进病房,冷声道:“妈,您怕是又要白高兴一场了。苏雅欣这孩子根本不是自然怀上的,她会先兆流产,全是自找的!为了赶在这时怀孕嫁进叶家,她不听医生劝阻,硬要打促排卵针催孕,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