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俞塘没有再犯上次的错误，一大早他就醒了。
但醒来就觉得嗓子不舒服，捂着嘴小声咳嗽了几声，才起身往外走。
沈煜迷迷糊糊看到俞塘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睁大眼睛，意识彻底清醒。
鼻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柠檬香，沈煜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手，竟没有像昨天白天那样感到恶心和难受。
手指覆盖在留有余温的被褥，沈煜突然觉得和俞塘睡在同一张床上似乎也不错。
宋城说的对。
这个男人兴许真的能治好他的病。
*
不过当他看到监控录像里自己那副看芭比公主看的直拍手的傻样子，就又恨不得把俞塘抓过来灭口了。
录像的末尾，是俞塘落在他额头上的那个吻。
还有男人的那句“晚安，我的小公主。”
纵然沈煜在黑白两道纵横了五六年，年纪轻轻就让圈子里大部分人闻风丧胆，听到这样的话，看着男人宠溺的表情，也禁不住脸红。
“妈的。”
戴着手套的手捂住滚烫的半张脸，沈煜难得骂了句脏话。
什么狗屁小公主？
俞塘是活的不耐烦了吗？敢这么称呼他？
不过嘴上这么骂着，沈煜却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多生气。
就是觉得热，心跳的很快。
这是以前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过的情绪。
让他莫名有点慌。
……
俞塘知道沈煜有看监控的习惯，他心里忐忑，以为自己铁定要挨骂了，但等来等去，也没见沈煜发火。
只是看他的眼神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刺刺的，让他心里发毛。
下午吃过饭，沈煜把他叫到书房。
“沈爷，有什么事儿吗？”
沈煜看他一眼：“把门锁上。”
“？？？”
俞塘心里一凛，觉得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
但他也不敢违背沈煜的意思，只得锁好门，走到办公桌前。
沈煜站起身，把手伸到俞塘面前：“帮我摘了。”
“？？？”俞塘看着沈煜：“不好吧沈爷，你不是不能接受别人碰你吗？”
“我想试试。”沈煜也在赌，自己对俞塘的容忍度。
“能不能接受你。”
俞塘愣住，心里某块隐秘的地方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有点发麻。
他直觉沈煜终于要开始尝试信任他了。
谨慎地呼出一口气，俞塘伸出手覆上沈煜的手。
沈煜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随着男人的动作，手套被摘下。
阳光透过书房的百叶窗漏进来，斑驳地映在两人身上，沈煜把注意力从手转移到俞塘的脸。
他极擅长察言观色，可以从细微的表情判断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他想，如果换做其他人，看到他这双手，一定会露出不适的表情。
或嫌恶，或怜悯，或不屑，或嘲讽。
可俞塘的表情却自始至终都只传达给他一个信息——自然的尊重。
这个男人不会把怜悯和同情付之于脸上，而是从心底里尊重和理解有这样经历的他。
“俞塘。”他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已经很少有他看不透的人了。
可俞塘却总带给他这种感觉。
他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监控录像里，对方毫无保留的笑容和那些自然的宠溺都是装不出来的。
他不解，所以只能询问。
“怎么看你？”俞塘愣了下：“沈爷，你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在你知道了我以前的经历后，为什么还能这么坦然地面对我？”
“……”俞塘有些哭笑不得：“沈爷想听实话吗？”
“想。”
“我心疼你。”俞塘认真地告诉他：“而且我觉得你没有传闻中那么坏，你嘴上总说要杀了我，却从来没这么做过。所以我觉得你本质上就是个和我差不了太多的普通人。”
“有的时候我甚至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俞塘对他笑笑：“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
朋友？
只是朋友？
听到这个词，沈煜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俞塘提及韩子辰时的表情。
无名的怒火上涌。
“心疼我？”他松开俞塘的手，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心疼我？”
“又有什么资格跟我做朋友？”
“充其量不过是个需要我沈家养着的下人罢了。”
说完，他指向门口。
“滚出去。”
“别让我再看到你！”
俞塘莫名其妙被骂，关上书房的门，还满脸懵逼。
到了晚上九点，他乖乖地锁好自己房间的门，和沈家的佣人们一样打算舒舒服服地在自己的房间待一晚上，结果就听到那个白天嚷嚷着让他滚，不想再看到他的人大半夜哭着挠他的门。
俞塘：“……”
他刚打开门，就被扑上来的沈煜小公主抱住，对方像个无尾熊一样搂住他不放，哭着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了？你不要我了吗？”
“……哎。”
叹了口气，俞塘只得哄他：“不是，我没有不要你。”
然后拿出口袋里装的糖，剥一个塞进沈煜的嘴里，堵住对方的哭泣。
沈煜果然破涕为笑，搂着他的胳膊说：“唔，那你今晚也陪我睡好不好？”
俞塘有什么办法？
只能陪着了呗。
给人换衣服，给人讲故事，再献一个晚安吻，才终于把闹腾的沈煜小公主哄睡着。
俞塘咳嗽了几声，打了个哈欠，也睡了过去。
这次他睡得沉，身边的人醒了都没发现。
沈煜撑起上半身，看着俞塘的脸，修长的手指鬼使神差地从男人轻皱的眉毛开始自上向下描绘他的五官。
着了魔一样去接触对方的皮肤。
心脏很热，跳动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沈煜的内心深处渐渐蔓延出一种很奇妙的渴望和兴奋。
想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人，想要一步一步地探索他的身体和那颗让他看不透的心。
直到这一刻，沈煜才终于想明白自己在书房里那股没来由的怒火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嫉妒韩子辰。
他不想和俞塘成为什么狗屁朋友。
这个唯一能让自己这具破损不堪的身体接受的男人，只能属于他。
任何人都休想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