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震瞳孔骤缩，喉咙里溢出破碎的气音，挣扎着要往悬崖边爬，却被秦晋深死死按住。
“不可能？你自己看！”
秦晋深猛地扯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悬崖下深不见底的暗色。
“这么深的崖，这么陡的壁，她还能活？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非要跳下飞机，若不是你非要和她在一起，她怎么会死！”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周九震心上，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殷红的血迹溅在苍白的手背上。
视线里闪过凌欢妩最后掉下悬崖的惊恐模样，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
没等秦晋深再开口，周九震突然爆发力气挣开束缚，眼神空洞却带着决绝，朝着悬崖纵身跃下。
秦晋深惊得伸手去抓，只扯到一片衣角，看着男主的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愣了片刻后，狠狠踹了脚地上的碎石，骂了句“疯子”。
可却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惊。
他没料到，男主竟真的会为了女主，连命都不要。
风声在耳边呼啸，周九震闭着眼，只等着与凌欢妩一同坠进崖底的黑暗里。
可下坠的失重感还没持续多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月色下，崖壁中段竟凸着一块青黑色的岩石。
更让他心脏骤缩的是，岩石边缘挂着半片米白色的布料，那是凌欢妩曾经穿的衬衣袖口！
“欢妩！”
他猛地睁眼，求生的本能瞬间压过殉情的念头。
瞥见凸岩旁垂着一丛虬结的灌木，周九震当即转身，右手死死攥住冰凉的枝干，掌心被刮得鲜血淋漓也顾不上，借着缓冲的力道狠狠一荡，整个人踉跄着落在了凸岩上。
凸岩不过一张方桌大小，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周九震稳住身形，才看清岩石内侧藏着个山洞，洞口窄窄的，顶部却向外敞开，正是上宽下窄的模样，像崖壁张着的一道嘴。
他没敢耽搁，屈膝矮身钻进洞口。
洞壁全是粗糙的石灰岩，棱角刮得胳膊生疼，越往下走空间越逼仄，到后来几乎要侧着身子，指尖能触到潮湿的石壁，竟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欢妩，欢妩！”他压低声音喊着，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忽地，顺着从洞口漏进来的月光一看，竟是凌欢妩整个人卡在洞底的窄缝里，额角渗着血，双目紧闭，早已没了意识。
周九震的心瞬间揪紧。
他想靠近，却发现底部石洞太窄，以他的身形压根无法下去。
显然凌欢妩是滑进这山洞，因下坠重力肩膀卡在石洞里。
周九震一声又一声呼唤凌欢妩的名字，可她却始终没有一声回应。
他不知道她是头部遭受撞击昏迷，还是洞内缺氧昏迷，此刻心急如焚。
蓦地，周九震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攥紧了拳。
这洞形状诡异，又闷又潮，倒像极了山里蟒蛇冬眠的巢穴。
他试了好多办法，强行挤进下方山洞里，肩膀被刮得血肉模糊，依旧无法下到下方山洞，两侧的石壁卡得他动弹不得。
更让他发毛的是，指尖触到的石壁竟不是寻常的冰凉，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意，像是……被什么东西焐热过似的。
想到底下如果真有蟒蛇出没，那凌欢妩挡住了洞穴，会遭遇什么事，他想都不敢想。
着急下，周九震倒转身子，指尖反复抠挖石壁，企图用双手扩宽石洞。
看着底下的人像是长在了窄缝里，纹丝不动。
周九震难受得想立马死去。
可他不能死，他必须救出她！
周九震额角的冷汗混着血珠往下淌，洞底的温意越发明显，每多耽搁一秒，他心里的恐慌就加重一分。
再等下去，别说蟒蛇，单是缺氧就够晚秋受的。
他咬着牙退出去，月光下，崖壁上凸起的岩石棱角分明，泛着冷硬的光。
没有半分犹豫，周九震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将左肩狠狠撞向岩石尖角！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撞了多少下。
直到“咔嚓”一声脆响，剧痛瞬间从肩膀蔓延至全身，像有无数把刀在啃噬骨头。
周九震闷哼一声，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倒下。
手臂垂在身侧，已经没了知觉，只有温热的血顺着衣袖往下淌，很快浸湿了半边衣襟。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岩壁，踉跄着爬回洞口。
断臂失去了支撑，正好能弯折着贴在身侧，原本卡得他生疼的窄洞，此刻竟留出了勉强通过的空间。
终于，他靠着掰折断臂来到了凌欢妩身旁。
周九震顾不上肩膀的剧痛，颤抖着用右手紧紧环住凌欢妩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
断臂偶尔蹭到石壁，钻心的疼让他浑身发抖，可他不敢松劲，只凭着一股狠劲，一点一点将人从窄缝里往外拖。
当凌欢妩的身体完全脱离石洞的瞬间，周九震再也撑不住，抱着她一同跌坐在凸岩上。
他喘着粗气，低头看着怀里依旧昏迷的人，断肩处的血还在流。
可他却像是松了口气，用仅存的右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声音沙哑，“欢妩……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悬崖上的凸岩仅够容纳两人，周九震将凌欢妩护在怀里，用没受伤的右手按住不断渗血的断肩，目光死死盯着崖顶。
风裹着寒意刮过，他知道不能等。
欢妩还昏迷着，他的血也快流不住了。
深吸一口气，周九震忍着剧痛，朝着崖顶嘶吼：“秦晋深，你快给我下来，欢妩还活着！”
崖顶的秦晋深正瘫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从崖边捡到的凌欢妩一只鞋子，哭得撕心裂肺。
他原以为凌欢妩早摔得粉身碎骨，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人，忽听见崖底传来熟悉的喊声，猛地抬头：“谁？谁在喊？”
“是我！周九震！”周九震的声音带着颤抖，却格外清晰，“欢妩卡在崖壁的石洞里，我把她救出来了！快派人下来！”
秦晋深浑身一震，连滚带爬扑到崖边，往下望去。
月色下，果然看见凸岩上缩着两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