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飞快地扫过神座旁那纯真玩耍的身影，又迅速垂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和一丝颤抖。
“神尊恕属下多言。万一……万一仙荼神帝她……清醒过来……”
他不敢再说下去，但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以这位主儿十万年前的凶名和如今转世归来的力量，若恢复神智，发现自己被如此对待，怕是整个神域都要被她掀翻，血流成河。
站在掌一身旁、身姿笔挺如剑的女神将——剑二，闻言也微微颔首。
她曾亲历过神域初开时的动荡，对这位末代神帝的威势记忆犹新。
她低声道，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深深的忌惮：
“掌一所言非虚。末代神帝之名，绝非虚妄。即便如今她转世之身，本源力量尚未完全复苏，桃源一战之威已可见一斑。若待其真正觉醒……”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份沉重的压力已弥漫开来。
“清醒？”
一直沉默的仙阳，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
那笑声在空旷冰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一切的愉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
他垂落在帝袍下的那只手终于完全抬起，不再是拨弄，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怜爱的姿态，轻轻抚上仙晚意伏在他膝盖旁的头顶。
动作温柔，指尖缠绕着丝丝缕缕肉眼不可见的，却蕴含着强大禁锢与安抚之力的金色神纹。
仙晚意似乎被这抚摸惊扰了玩耍，有些不耐地轻轻晃了晃脑袋，发出如同幼猫般的轻哼。
随即又趴伏下去，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他冰冷的帝袍下摆，长长的睫毛垂下，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仙阳低头，凝视着膝边这毫无防备、依赖着他的身影。
他眼中的神色复杂到了极致。
有对这份脆弱美丽的痴迷沉醉，有对绝对掌控的满足。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如同最坚硬的寒冰，将那份痴迷牢牢冻结覆盖。
他的手指缓缓滑过仙晚意柔顺冰凉的发丝，最终停留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后方。
指尖感受着那温热的脉搏跳动，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刻入死寂的大殿。
“当然……”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目光如同穿透了仙晚意的皮囊，直视着她神魂深处被层层封印的核心，“不会给她机会。”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也仿佛是对这过于亲密的禁锢感到一丝不适，仙晚意伏在他膝上，在昏沉欲睡中，又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梦呓般的轻哼。
这声轻哼，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众臣心中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他们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那神座旁诡异而危险的一幕。
偌大的寰宇九霄云阙主殿，只剩下星辰运转的嗡鸣，以及……那被至高主宰囚禁于掌心。
如同精美玩偶般的创世神只，沉睡时发出的微弱鼻息。
仙宫深处。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星云流转的微光和最后一丝下属的气息。
空旷得令人心悸的沉眠殿内，只剩下仙阳与蜷伏在宽大云床上的仙晚意。
殿顶镶嵌的并非寻常明珠，而是炼化自濒死星辰核心的“沉眠核”，散发着幽蓝冰冷，令人神魂凝滞的微光。
光线如同凝固的水银，流淌在华贵的云锦帷幔和冰冷的星辰精金地面上，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非生非死的静谧之中。
仙阳缓缓踱步至云床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
仙晚意侧卧着，身上只覆着一层轻薄的流淌着月华般光泽的鲛绡，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却毫无生气。
墨色的长发如瀑般散落在深色的云枕上，衬得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脆弱。
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仿佛一尊精美而易碎的琉璃人偶。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勾起了仙晚意小巧冰凉的下巴。
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如玉，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他迫使她仰起脸，那张曾令神域失色、此刻却空洞无神的绝美容颜完全暴露在幽蓝的冷光下。
“唉……”
一声极轻、极复杂的叹息，在死寂的殿内荡开微弱的涟漪。
仙阳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冷的额角，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惋惜与掌控一切的偏执：
“你若是一直都这么……” 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线，仿佛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都这么乖顺、听话，该多好？”
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紧闭的眼眸和失去血色的唇瓣上，那里曾经盛满了足以焚毁星河的怒火与桀骜不驯的光芒。
“就不会有南离雨殿的血雨腥风，不会有大荒十三洲的动荡，不会有……桃源的对峙，更不会有这十万年的恨海滔滔……”
他的声音渐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冰冷逻辑。
“乖乖待在我身边，共享这无上尊荣，不好么？何苦非要争那虚名，弄得自己神魂破碎，落得如此境地？”
偌大的宫殿，死寂无声。
只有沉眠核发出的幽蓝冷光在无声流淌，映照着仙阳脸上那份扭曲的、混杂着迷恋、占有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复杂神情。
他的低语，他的叹息，他指尖的触碰，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怀中人儿丝毫的反应。
仙晚意依旧静静地躺着，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对加诸于身的掌控与言语的侵扰，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