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在诊室里弥漫，张景程望着心电监护仪规律跳动的曲线，喉结上下滚动着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招谁惹谁了呢？
没办法，病人最大！
他硬着头皮走到墙角，瞥见兰文慧攥紧的手指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女孩高高大大的身形却蜷缩着，像株被暴雨打弯的芦苇，“出去吧，同学。”
兰文慧猛地摇头，泪水飘落，睫毛颤动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门：“我又不干嘛，只是想陪着他。”
“你留在这里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真要让保卫科的人过来，你就没啥面子了。” 他刻意放软语气，却在看见女孩倔强扬起的下巴时，心里的耐心轰然崩塌。
“同学，你要想想，你来这边是干嘛的，别本末倒置。”
张景程伸手想去拽兰文慧起来。
可兰文慧突然抬起头，狠狠的瞪着他，“我要分配过来，医院还能拒绝？”
她说话时脖颈的青筋微微凸起，有恃无恐的模样，让张景程太阳穴突突直跳。
兰文慧的有恃无恐，让张景程无语的同时，也有些厌恶。
不过他也在猜测，难道这个姑娘真的跟建春有啥瓜葛不成？
不然俩人怎么是这个反应呢？
罗大夫一看这个情形，立马走过来，伸手指着兰文慧和张景程：“你、还有你，无关人员都出去！”
张景程一看罗大夫的冰冷的脸色，赶紧灰溜溜的离开了。
兰文慧抬头看看大夫，“我留下。”
罗大夫已经听到刚才她和张景程的对话了，只冷冰冰的蹦出俩字“出去！”
然后像猎人一样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小丫头。
兰文慧瞬间冷飕飕的，无奈 也只好慢吞吞的爬起来，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她还尝试着试图接近田建春的诊床。
“出去！”罗大夫再厉声说出俩字，兰文慧只能加快步伐走出诊室。
王瑞霖对着罗大夫竖起大拇指：“佩服！”
罗大夫白了一眼，苦笑着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这样的，能做好大夫？切！”
王瑞霖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其实哪个年龄阶段的人，都有不靠谱的。
“我回内科看看，让建春在这边观察一下？”王瑞霖摸着田建春的脉象已经平稳、心电图变化也不大了。
“嗯，去吧，我也去隔壁诊室，那边还扔下个病人呢。”
罗大夫嘱咐护士做好观察，有事喊他，就跟着王瑞霖一前一后的忙去了。
兰文慧从门诊出来，没着急回到会议室，而是漫步在风中，她看着风里斑驳的外墙、墙角堆积的残雪、高大的光秃秃的柳树，总有那么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会议室里，黄玉玲、康翠芹、周志峰、张志军四个人正在小声议论着上午的事情。
康翠芹：“玉玲，这个男生就是你那个同学？”
黄玉玲点点头，她也没想到会遇到田建春，还好巧不巧的让兰文慧遇到了！
田建春学西医的，为何来这里？
同时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兰文慧鼓动着大家积极的来凤北中医院啊！
张志军：“兰文慧怎么认识的这个男生？”
黄玉玲不想说，觉得这事真有点阴差阳错、阴魂不散的错觉。
周志峰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是你介绍他们认识的？”张志军没死心，继续问黄玉玲。
“哪是我啊，你没看到他都不看我嘛？他说都不认识我。”
黄玉玲也很郁闷，弄这一出，自己能不能被中医院接受啊？
接受了，以后会不会不待见自己啊？
“等等，他说他不认识你！你问过他？”
“你别搭理我行不行？”
黄玉玲恼羞成怒了。
张志军摆摆手，低下头开始填表，别人都可以不来凤北、不来中医院，自己不能啊！
黄玉玲一看，也只能填吧。
不过俩人想想，分配过来后好好表现，能分套房子，也不错啊！
张志军问周志峰，“你不写？”
周志峰摇摇头，然后点点头，还是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他之所以跟着来，也是冲着兰文慧的，谁想到遇到这样的情况？
康翠芹也没写，她想了想，还是去凤城中医院吧，这边距离好几十里地，确实不近。
康翠芹扭脸看周志峰，“志峰，你不出去看看文慧去？”
他们班里很多人都知道周志峰喜欢兰文慧，虽然是单相思、暗恋人家。
周志峰依旧摇摇头，他觉得，前后四五年了，自己可以放弃了。
兰文慧带着冷风进到会议室来的时候，张景程已经开始收他们的个人登记表了。
看到她进来，张景程也没说话，依旧跟其他人说：“你们不填表的，算自愿放弃凤北中医院的机会，医院这边明年也不会跟你们学校交涉；这边没什么事情了，大家可以返程了。”
说完，拿着表格开始往外走。
“等一等，张主任，我的表还没填。”兰文慧不会放弃来凤北中医院的机会。
张景程本来不想搭理兰文慧的，可是张院长那边也没说别的，只能敷衍的说：“你赶紧填吧，填写完了，交到办公室去，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医院。”
兰文慧坐下来，旁若无人的拿着笔，开始写自己的基本情况。
张志军和黄玉玲看到周志峰和康翠芹都没动，于是他们俩也坐在那里等，然后小声的说着话。
“玉玲，你家里没人认识中医院这边的人吗？”
“没有。”黄玉玲想说，田建春算不算？不过她选择闭嘴。
“你家有？”
张志军摇摇头：“也没有”。语气落寞，要是有认识的就好了！
“晚点回家之前，你不去看看他去？”张志军努努嘴，示意门诊那个方向。
“不去，我怕被轰出来。”
黄玉玲其实很想去见见田建春的，虽然也没啥可以叙旧的。
兰文慧听到这里，瞪着眼睛想跟黄玉玲吵一架，‘什么事轰出来？’
不过她看到周志峰低着头，搓着手指头，想着下午还要一起坐车回去，兰文慧就不吭声了。
虽然她很想很想留在医院，陪着田建春，不过看样子，门诊这边绝对是不允许她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