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归尘在里头瞧着环境。
只见一大盆碗里夹杂着少量的水，有些碗里还剩下很多调料，甚至还有纸屑之类的垃圾，都一秉扔进了碗里，不知道是不是独属于武断大陆的礼貌。
再看周围，密密麻麻都是这种盘子，只有寥寥几人在麻木的刷着盘子，一手拿盘子，一手拿个棉花模样的东西微微擦拭着，大概已经没了力气。
整个后厨洗碗室非常潮湿，有一种陌归尘当猫时闻到的下水道味道，刺鼻恶心，直叫人翻白眼。
有几个柜子，里面也是密密麻麻的盘子，各式各样的，大的小的、圆的方的，甚至还有的奇形怪状，似乎也是风雅的一种。
除了这柜子，里面还有的，就是墙上有个时钟，一点一点慢慢爬着，不知疲倦，提醒着这里的人，你们逃不出这个循环！
外头还有人络绎不绝地往里送餐车，上面也是盘子，洗碗室外美味佳肴，大快朵颐，厨房里香气飘飘，手忙脚乱，洗碗室里没有哀嚎没有尖叫，唯有手吱呀吱呀，如同年久失修的木门被风吹来吹去。
陌归尘傻了眼。
［如果要我在这里面工作，这和要我死有什么区别?］
但陌归尘只能焦急的等待，等待戒备回来告诉他某个消息。
［希望师兄给点力，给个轻松的工作，不然换个工作算了，无论如何，我不能在这里，我不能在这里！］
陌归尘双手合拳，发着呆，眼前一车一车过去，有的进来，有的出去，他的心跳便随着这一节奏忽上忽下。
终于不知道过去多久，戒备回来，带着一脸明显的欣喜，那一下子，陌归尘的气也疏通了。
\"师弟，好消息啊，你今天的工作很轻松，只需要监工就行，我可是把好话都讲了，说你擅长交流，有团队精神，乐于奉献，能力还强，总之是有什么好话我该讲的可都讲了！\"
\"感谢师兄，师兄大恩大德，必定牢记于心！\"
\"没事没事，诶对了，你是来自哪个大陆来着，我看看我知不知道那里的特产！\"
\"这...也没什么特产，山清水秀，叫云径大陆，我感觉师兄应该不认识。\"
\"这，怪师兄才疏学浅，的确是不太熟悉，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大陆。
好啦好啦，你先忙你的工作吧，我也得赶紧回去和师父说一声，说你已经开始入世修行了，如果灵根好，大概一个月就有所感悟，可能就可以开始诵读佛书了。\"
\"好！\"
戒备走后，陌归尘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工作轻松的喜悦里，都没有问师兄监工的工作是什么，这种未知感，给陌归尘又带来了一股紧张。
但不知怎么的，陌归尘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对于监工，陌归尘可能不太了解，但对于护士，现在的陌归尘可以说记忆里可以很快出现一堆习惯性动作，而监工与护士，其实大差不差。
［真没想到，这梦还是很有用处的嘛，好，接下来，只需要瞧瞧他们工作就行，然后有人需要帮忙再帮忙就行。］
接下来的一天，陌归尘彻底知晓了这家餐厅到底有多火爆...监工实际上没什么工作，那些洗碗的人即使没人监工也还是一个样子，有人监工也是一个样子，根本不用管。
时间久了，陌归尘胆子大了点，就出去瞧瞧这家店，餐厅里座无虚席，餐馆的形式与陌归尘梦里的自助餐一样，但似乎限时半小时，瞧一眼价格，看不懂，转头迎上了一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人。
\"喂，你谁，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工作去！想扣工资吗！\"
这一大嗓子，餐厅的人都习惯了，只有陌归尘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应。
\"不，我是今天新来的监工，来看看还有多少盘子要洗，再安排一下工作。\"
\"新来的监工?\"
林覆烟上下打量着陌归尘。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大哥说这个人来头不确定，今天先安排一个轻松的，等打探清楚再做安排。］
\"
行，但是这里的人不喜欢被打扰，你别去打扰那些客人，还有，不准去厨房，厨房是禁地！谁都不能打探我们食物的秘方！懂了吗？\"
\"明白，明白，那是自然！\"
林覆烟走后，陌归尘继续四处溜达。
这个餐厅位于街区，不算市中心，但也很热闹，但大多数人都是来这家餐馆的，旁边只能看见一家早餐店，其他剩下的都是衣服、被褥、拳馆、住宅等。
此外，这家餐馆占地面积非常大，分为三楼，一楼就是餐厅，上面便不知晓是干什么的，旁边还有个巨大的停马区，里面停着很多马。
［像这种自助餐，真正的富贵人家是不屑一顾的，而平民或者再低等些的又吃不起，就只会受那些中等水平的青睐，所以这里都是马，并没有看见别的非常帅的坐骑。
可这有点太火爆了，所以价格可能比我想的要便宜，而且仅仅半个小时，或许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试试味道的。］
溜达结束，陌归尘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洗碗室，那些人还在继续擦，很难想象，他们就这样擦了两三个小时，一直到陌归尘回来，都还是保持这个姿势，陌归尘都要怀疑是否这是机器人。
于是陌归尘开始端详这些人的模样，男女皆有，小胳膊小腿，很难想象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里头大都中年模样，可甚至还有老人，效率要更低一些，却也是没有放弃，不知道动力到底是什么。
看见陌归尘靠近，也是无动于衷，或许有些地方，是不存在巴结的。
陌归尘本想闲聊一下，但看见他们这样，还是没有出口，回到门口，心里很复杂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改变吗？又是改变，这个词似乎总带着一股不幸，还是算了吧，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一直到下班，陌归尘就一直发着呆，时不时打个哈切，瞧着时钟，脑子里继续穿梭在不同时空不同年纪不同时间的切片里，怀念以前的时光或者梦境。
［其实梦境也挺好，起码最初有过开心，起码还是有些开心的事情可以回忆，起码还可以稍微消磨时间，只是可惜那些开心也只是梦境，成为我所追求的，那些过往云烟。
或许那些会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所经历的，只是他太孤单了，所以不知怎么的就与我有了联系，所以把那份孤单借给了我，只是如今我怎么也还不回去罢了。
或许我未来也会遇到陌离那样的人，不过其实我的姐姐也是陌离，也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似乎无论我做什么，她都能包容我，好像我一直都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而她，就永远是我的那片天空，有她在，我不用知晓星球外是否有陨石正在来的路上。
好像所有叫陌离的人，都非常温柔。
所以，起码是为了我的姐姐，我必须得坚持下去，无论生活有多苦我必须要坚持下去，我一定要为她复仇！］
陌归尘结束思绪，瞧了眼时钟，才过去几分钟。
终于在陌归尘回忆完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也许还有上上辈子的幸福后，下班了。
下班铃声一响，那些人像是终于活了过来，站起身，留下那些盘子，飞快的逃离这片阴暗的地狱。
谁说地狱里一定都是火，也可能都是水。
陌归尘有些惊讶，瞧着还剩下的盘子，又瞧了眼从门口飞奔出去的人，脑子短路了，片刻后，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离开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