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裂的轰鸣还在耳边回荡,叶凌霄的手还握着沈清璃的手腕,但脚下的大地已经变了模样。五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横亘在前,将他们与邪修隔开。那些黑影静静浮在空中,胸口那点红光像灯一样亮着。
他松开手,剑尖点地。
地面传来细微震动,不是来自脚下,而是从裂缝深处传来的脉动。那股力量有规律地流动,像是某种阵法在运转。他闭眼,用剑意探入地底,察觉到灵力正沿着特定纹路汇聚,方向是邪修所在的位置。
这不是杀阵。
是传送。
他猛地睁眼,看向对面。邪修站在高出一截的石台上,左肩还在流血,可站姿比刚才稳得多。他没有再出手,只是看着这边,嘴角翘着。
叶凌霄传音:“他在等阵法完成。”
沈清璃站在他身侧,指尖微颤。她盯着那些黑影,发现它们虽然围成一圈,却没有向前压进的意思。它们像是柱子,立在那里,不动也不攻。
“这些黑影是阵眼。”她低声说,“只要它们不灭,阵法就不会停。”
“所以他不怕我们冲。”叶凌霄接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过来。刚才那一战,邪修根本没想赢。他故意被打倒,故意让血滴落地,就是为了引出这个阵。他从一开始就在准备退路。
可他为什么要让他们看清楚?
“他在等我们追。”叶凌霄说。
沈清璃点头:“追,就是踏入阵中。”
远处,邪修抬起手,掌心朝上。他五指张开,又缓缓合拢。那些黑影胸口的红光随之闪烁了一下,频率与之前不同。地下的脉动也变了节奏。
阵法快要完成了。
叶凌霄握紧剑柄。他知道现在冲上去没用。那些裂缝太宽,跳不过去。强行突破只会被黑影夹击。而且……他看了一眼地面。裂痕边缘已经开始泛起暗色光纹,那是阵法即将激活的征兆。
“不能让他走。”他说。
“但我们一动,就会触发下一步。”沈清璃看着前方,“这阵不是困我们,是防我们追。他算准了我们会追。”
“那就别按他的想法来。”叶凌霄低声道。
他蹲下身,将剑横放在膝上,双手覆住剑身。真元缓缓注入,剑身微微发烫。他不是要进攻,而是在感知周围灵力的流向。
沈清璃没说话,退后半步,靠在他身后。她双手结印,灵力自掌心溢出,贴向地面。她的气息变得极轻,像是融进了风里。
两人同时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阵法的力量主要集中在传送区域,也就是邪修脚下那一片。而包围他们的黑影,虽然封锁了空间,但每一尊之间的空隙其实并不严密。尤其是靠近左侧第三道裂缝的地方,灵力波动最弱。
那里可以穿过去。
但一旦动,阵法就会感应到移动目标,立刻补强封锁。所以必须有人牵制主阵核心,另一个人才有机会突进。
叶凌霄睁开眼。
“我引他注意,你从左边绕。”
沈清璃摇头:“你伤更重,我去。”
“你刚才耗得太多。”他看着她,“这一步必须一次成功,我没把握替你拦第二次。”
她没再争。两人都是明白人。这时候谁上,不是靠嘴说,是看状态。
叶凌霄站起身,提剑向前走了一步。
脚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突然转向,红光骤亮。地面裂纹蔓延速度加快,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黑丝,交织成网。
阵法开始反应了。
他停下,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将剑往地上一插。剑身震颤,发出一声轻鸣。他双掌按在剑柄末端,真元顺着剑身打入地下。
这一击不为破阵,只为扰动。
地底的灵力流出现短暂紊乱,所有黑影的红光同时闪了一下。邪修眉头一皱,抬手按住胸口,似乎受到了反噬。
就是这时。
沈清璃动了。
她贴着地面掠出,身形几乎与裂缝平行。她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避开灵力密集区,像水一样滑过阵法边缘。她没有用灵力加速,那样会暴露行迹。她靠的是脚步和呼吸的配合,一点点挪向左侧缺口。
叶凌霄站在原地,手仍按在剑上。他能感觉到地下的变化。沈清璃每移动一段距离,阵法的压力就减轻一分。那些黑丝开始回缩,重新聚焦于中心区域。
邪修发现了异样。
他猛然抬头,目光扫向左侧。一道黑影立刻调转方向,红光锁定了正在移动的沈清璃。
叶凌霄立刻拔剑,横斩而出。
一道剑气划破空气,直取邪修面门。邪修抬手挡下,黑气在掌心炸开。这一击逼得他中断施法,无法调动那道黑影发起攻击。
沈清璃趁机跃出最后一段距离,双脚落在对面残岩上。
她成功了。
两人分别位于阵法两侧,形成了夹击之势。
邪修站在中央高台,四周黑影环绕。他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他们会看穿阵法运转的规律,更没想到他们敢在这种时候分头行动。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的符纹。光芒已经开始流转,只剩下最后三息就能完成传送。
可若是被两人同时逼近核心位置,阵法会被强行打断,甚至可能反噬自身。
他不能等了。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猛地往下一压。
所有黑影同时转身,不再封锁外围,而是齐齐面向叶凌霄所在的方向。它们胸口的红光连成一片,形成一道光幕,开始压缩空间。
这是要先杀一人。
叶凌霄察觉到压力陡增。空气变得沉重,连呼吸都困难。他握剑的手背青筋凸起,脚下的岩石开始龟裂。
沈清璃想要冲回来,却被两道新裂开的缝隙挡住去路。她抬手打出一道灵符,试图破开屏障,但符纸刚飞出去就被黑光绞碎。
阵法改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传送阵,而是加入了绞杀机制。它要把叶凌霄留在这里,哪怕代价是延迟传送。
叶凌霄知道不能再拖。
他松开剑柄,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这是《太虚剑经》中的秘术,以自身精血为引,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剑意强度。
他的指尖渗出血珠,顺着剑身滑落。
剑身嗡鸣,光芒大盛。
他一剑劈下,地面炸开一道沟壑,黑光被撕开一角。但他自己也被反震之力震退数步,喉咙一甜,一口血涌上来,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邪修动了。
他不再等待阵法完成,而是直接踏出一步,跳上了其中一道裂缝边缘的石脊。他没有跑,而是回头看了一眼。
目光落在叶凌霄身上。
然后他笑了。
叶凌霄心头一紧。
他明白了。
邪修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完整传送。他只需要离开原位,打破阵法平衡,就能让整个结构崩塌重组。而一旦阵法失控,这片区域会变成死地,谁都出不去。
他是想把他们一起拖进来。
“快退!”他吼出声。
可已经晚了。
邪修脚下的石脊突然下沉,整条裂缝开始闭合。那些黑影迅速向中心聚拢,红光越来越亮。地面剧烈晃动,碎石从空中落下。
沈清璃伸手想去抓他,但中间的裂痕越扩越大,根本够不到。
叶凌霄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身影逐渐被黑光吞没。
最后一刻,邪修开口说了什么。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了过来。
“你们……不该追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