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窈愣在原地，仓皇别过头，羞愤道：“你、你别说这种话。”
谢止渊不接话，桑窈见他迟迟不说话，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桑窈心里猛地一跳，正胡思乱想之际，面前突然出现一包油纸包着的糕点。
是她爱吃的糕点。
所有的胡思乱想顿时离桑窈远去，她愣愣地抬起头，撞进谢止渊含着笑意的眼眸里。
“这……”
“今日忙碌一天，你应当没时间吃饭，就给你准备了这个，吃些垫肚子吧。”
桑窈悻悻接过，十分懊恼自己的胡思乱想。
酥软的糕点入口，登时驱散了桑窈身上的疲劳。
谢止渊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桑窈嘴一顿，觉得不大好，把糕点递过去，“一起吃吧。”
谢止渊笑笑：“多谢元元。”
桑窈耳后一阵发热，她嘟囔一声：“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那我该叫你什么？娘子？”
桑窈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她瞪了谢止渊一眼，妥协道：“那还是叫元元吧……”
谢止渊满意地笑笑，喊了声：“元元。”
桑窈闷着头应声：“嗯。”
“元元。”
“嗯。”
“元元。”
“谢止渊你有完没完！”
这人一直喊她做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见惹恼了人，谢止渊见好就收，丝毫没有不满，眼中全是笑意。
“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见桑窈吃得差不多，谢止渊突然起身，熄灭了房里的蜡烛，只留下一对龙凤烛。
灯芯爆花，吉兆。
桑窈浑身僵硬地躺到床榻内侧，她不安地捏着被角，感受谢止渊温热的躯体靠过来，停在离她三寸远的地方。
二人平躺在榻上，谁也不说话，桑窈感觉自己像尊雕塑，大气不敢喘，生怕谢止渊做什么事。
“元元。”
桑窈颤了一下，努力平复自己的紧张，“怎么了？”
“我知你如今心里没我，我不会强迫你，更不会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你之前被疾病困住一生，今生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阻挠你自由的东西。”
桑窈心里一颤，有些动容，“你……”
“但是元元。”
谢止渊突然话锋一转，桑窈打住话头，撇撇嘴，就知道谢止渊不会那么好心。
“我希望我为你所做的一切，能让我走进你的眼里，心里。乌云蔽月多年，希望元元能让我，守得云开见月明。”
翌日一早，南星敲响房门，小声道：“姑娘？醒了吗？”
桑窈迷迷糊糊醒来，满堂的红色映入眼帘，她撑起身子坐起来，晨光从重叠摇晃的床帐间照进来，揉出一榻旖旎，本该躺在她身侧的男人，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进来吧。”
南星推门而入，身后的侍女鱼贯而出，捧着清水伺候桑窈洗漱穿衣。
坐在妆台前梳妆时，桑窈回想昨日的情景，谢止渊说过会尊重她的意愿，但也希望她能够真正喜欢上他。
说实话，桑窈心里不动摇是假的。
她与谢止渊虽然针锋相对多年，却算得上知根知底，谢止渊品性不坏，如果就此嫁给他做首辅夫人，身份尊贵、衣食无忧，也算一件好事。
只是这样相夫教子的人生，是她想要的吗？
桑窈望着镜中的人，妇人发髻，珠光满面，气色红润，前世求而不得的健康如今已然得到，但前世没见过的风景，她还不曾感悟。
她得为了一个安稳的人生，舍弃自己的心之所向吗？
桑窈有些迷茫。
南星见她神色不佳，忙道：“姑娘，今儿个我见到檐下有一个燕子窝，像是新筑的巢。如今冬日将近，还有燕子来咱们这儿安家，是吉兆啊。”
桑窈叹了口气：“也可能是巢刚筑好，燕儿就被顽劣的孩子打了去，一去不归，新家没待上，南方也没去成。”
南星：……
“姑娘，怎么新婚第一天，就愁眉苦脸的呢？”
桑窈见南星欲哭无泪，不由得笑出声，可笑意不深，她现在实在开心不起来。
“别担心，我没事。”
“少夫人，奴婢来伺候您更衣吧。”
桑窈回头看去，见到一娇俏可人的姑娘，她愣了一瞬，“你是？”
稚荷福身：“少夫人，奴婢稚荷，今后便有奴婢伺候少夫人。”
桑窈笑笑：“有劳了，但我身边有南星就够了。”
稚荷不以为意：“南星姑娘照顾少夫人，奴婢照顾少夫人和少爷。”
桑窈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眼稚荷，模样不差，身子骨也硬朗，她多问了句：“你原本是谁房里的人？”
“回少夫人，奴婢原来是夫人房里的人。”
桑窈懂了，这是谢夫人给谢止渊安排的妾室，只等哪天谢止渊高兴点头，又或者她有孕之后，直接把人抬进屋。
不知为何，桑窈突然有些生气，却并未迁怒稚荷，挥挥手让她先下去。
稚荷脸上笑意僵硬一瞬，很快含笑退下：“是，少夫人。”
把人都赶走，房里只剩下桑窈和南星。
南星见桑窈脸色愈发差，忙问道：“姑娘，怎的了？可是那稚荷有什么问题？”
“稚荷是谢夫人给谢止渊选的人。”
南星似懂非懂：“通房？”
桑窈摇摇头：“应当是妾室。”
“这、这……”南星语无伦次，十分生气，“这姑娘和姑爷刚新婚，就把妾室安排进姑娘和姑爷的屋子里，这谢夫人，是想做什么？”
“之前谢止渊一直不肯松口成婚，如今成婚，谢夫人自然是要把人安排周到了。”
南星气愤道：“那也不能这般心急，姑娘刚嫁进来，这谢夫人，难免欺负人了些。”
是啊。
刚成婚就安排这样的事，在这样的高门大户里，这样的事情只多不少。
桑窈虽说不曾考虑过为人主母后，是否要主动给夫君纳妾，可若她的夫君是她喜爱之人，她必定是不愿夫君有二心的。
看来她跟谢止渊当真不合适，若是她提出谢止渊除了他不能有旁人，怕是谢夫人要闹翻天。
桑窈长叹一口气，看了眼窗外，见时候不早，“快给我更衣吧，别误了请安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