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纹压制区的铁门在晨雾中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锈蚀的关节在呻吟。
林昭刚跨进去半步，后颈就泛起细密的凉意，像是有无数根冰针沿着脊椎缓缓爬行。
她指尖刚触到腰间的符袋，就惊觉灵力运转比平时慢了三倍——压制区的干扰阵法正像无形的手，将她练气七层的修为生生压到了练气三层。
“果然是陷阱。”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寿元面板在识海角落疯狂跳动，51、50、49。
三天前她为了破解顾宴给的古卷，已经用寿元换过一次灵力，现在再消耗……那将是雪上加霜。
金属门在身后重重闭合，回音在空旷的石室内层层荡开，仿佛某种倒计时开始。
林昭借着墙上幽蓝的灵纹光，看见正中央的石桌上堆着半尺高的符纸——都是需要抄录的《千火引灵诀》残页。
那些符纸边缘泛黄，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与霉味交织的气息，像是被封存多年。
她刚拿起狼毫笔，笔尖刚蘸到朱砂，手腕突然不受控地发抖，像是有人从背后拽住了她的筋脉。
“砰！”
石桌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像是夜色中骤然崩裂的玻璃。
林昭瞳孔微缩，转身时正撞进一片淡紫色的雾里。
那雾裹着甜腻的花香，钻进鼻腔的瞬间，她的识海突然炸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林昭，你以为能逃得过？”韩雪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你娘当年被逐出师门时，也是这样手抖得握不住笔吧？”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青筋暴起。
她看见幻象里，幼年的自己蹲在破庙角落，浑身湿透的父亲正用带血的手指在她手心画符——那是林家祖传的护心诀。
可下一秒，父亲的脸突然扭曲成顾宏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她的掌心：“交出古卷，不然你和你爹一样，死无全尸！”
“滚开！”她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冲散了幻觉。
识海深处，属性面板的火系符篆一栏突然亮起红光。
那是她在顾宴那里学过的燃魂诀，是唯一能斩断幻境的手段。
指尖迅速结出火灵印，将仅剩的灵力凝成细针，顺着识海裂缝刺了进去。
“啊——！”
隔壁偏厅里，韩雪儿猛地撞翻茶盏。
她藏在袖中的符纸“刷”地燃成灰烬，手腕上的青藤刺青正渗出黑血。
刚才那道灼烧感，竟比化神期修士的攻击还狠三分。
“这贱人…”她咬碎银牙，透过墙上的窥灵镜，看见林昭正攥着狼毫，额角的冷汗滴在符纸上，却仍在一笔一画地描摹火纹。
林昭的寿元面板已经跳到了47。
她每画一笔，都要分出半成灵力压制识海的余震。
直到第三张符纸完成时，眼前突然泛起金星。
狼毫“啪”地掉在桌上，她伸手去扶石桌，指尖却摸到一片黏腻——是刚才咬舌尖时滴下的血，不知何时渗进了符纸的纹路里。
那符纸突然发出幽光，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
林昭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反应，心口就像被重锤砸中。
她向后倒去，最后一眼看见石桌上的符纸正在自动补全纹路，火纹里竟隐约浮出林家祖徽的轮廓。
再醒来时，林昭闻到了医馆特有的药香，混着一丝清苦的甘草味。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掌心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昏迷前还在画符。”
陌生的男声从床帘外传来。
林昭眯起眼，看见一个穿青衫的身影背对着她，袖口绣着天机阁的八卦纹——是莫辰。
他手里捏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符文压痕，像是用指甲在昏迷时刻出来的。
“这…是《千火引灵诀》的进阶版。”莫辰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她根本没学过高阶符篆，怎么会…”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凄厉如刀。
莫辰的脚步顿了顿，突然转身掀开床帘。
林昭慌忙闭上眼，听见他的脚步声在床前停了片刻，又缓缓走远。
更漏敲过三更时，医馆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林昭装睡的睫毛微颤，闻到一缕熟悉的冷香——是顾宴常用的雷灵香，混着点焦糊味，应该是刚用过雷系法术。
“昭昭。”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总爱勉强自己。”
有微凉的指尖贴上她的唇，一枚丹药滚进喉咙。
林昭喉结动了动，丹药入口即化，暖意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钻。
接着，一只手按在她后心，熟悉的雷灵力裹着温和的暖意，将她紊乱的经脉一点点理顺。
“再用寿元换灵力，我就…”顾宴的声音突然哽住，“就罚你给我煮十碗酒酿圆子。”
林昭攥紧了被角。
他的灵力里还带着白天打斗的余温，混着点血锈味。
她听见他起身的声音，然后是纸张轻响——应该是留了便条。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睁开眼，在枕头下摸到张字条，字迹清俊如竹：“别再勉强自己。”
三天后的符篆院演武场，晨雾还未散尽。
符长老站在高台上，手里的铜铃“当”地一响：“今日评定，每人现场绘制一张高阶火系符篆。”
“高阶？”韩雪儿从人群里挤出来，指尖转着金纹符笔，语气中带着讥讽，“林昭连低阶符纸都画废三张，还想画高阶？我看她连火纹都引不出来！”
演武场响起零星的笑声。
林昭站在最后排，垂眸看着掌心的符笔——笔杆上还留着昨夜顾宴灵力温养过的余温。
她激活属性面板，火系符篆的加成参数在识海浮现，指尖轻轻划过笔杆：“那就拭目以待。”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演武场角落的老槐树上，莫辰抱着一摞符卷，看着她走向考场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翻开怀里的古卷，扉页上的林家祖徽，正和林昭昏迷时画出的符纹重叠在一起。
考场的门在林昭身后闭合。
她将符纸铺在石桌上，狼毫蘸满朱砂的瞬间，寿元面板突然闪过一道微光。
窗外的风掀起符纸边角，露出下面压着的便条——顾宴的字迹在夕阳下泛着暖光：“我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