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的阳光把青石板烤得冒热气，白若雪的糖球摊前飘着琥珀色的甜香。阿三举着块歪歪扭扭的\"招财猫\"木牌，牌上的猫脸被画成了糖葫芦串，尾巴还挂着铃铛，走一步响一声。阿四蹲在铜锅前，芝麻撒得跟不要钱似的，雪白的芝麻粒滚在通红的山楂上，看得人直咽口水。
王大娘蹲在摊位角落，拨拉着刚卸车的山楂，皱着眉嘟囔：\"雪姐，你瞧李屠户家那二小子，跟个耗子似的在街角晃悠呢，准是又想白吃你的糖球。\"
话音未落，那精瘦的身影就晃了过来。李二小子搓着油乎乎的手，指节敲了敲木板：\"白若雪，来两串山楂的，要裹最厚的糖壳。\"他袖口磨得发亮，手里捏着三枚铜钱，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白若雪擦了擦沾着糖浆的手，递过两串油亮的糖球，糖丝拉得老长：\"两串五文钱，童叟无欺。\"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露出颗小虎牙，看着挺和善。
李二小子把铜钱\"当啷\"丢在木板上，扭头就走：\"先欠着，明儿准给你送来。\"那三枚铜钱在木板上滚了两圈，其中一枚还沾着泥渍。
\"哎哎哎！\"白若雪眼疾手快，揪住他后领的破布衫，\"小李子，上回欠的三文钱还在我账本上画圈呢！今儿个必须两清！\"她手指点着账本，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记着\"李二欠3文\"，旁边还画了个哭脸。
二小子梗着脖子挣了挣，破布衫差点被扯下来：\"不就两文钱吗？磨磨唧唧跟个婆娘似的！\"他脖子上的泥垢被衣领蹭得更明显了。
周围立刻围上看热闹的人，卖菜的、遛鸟的、抱着孩子的婆娘，挤得水泄不通。王大娘把菜筐往地上一磕，叉腰喊道：\"小李子你这就不对了！雪姐天不亮就起来熬糖浆，手指头都烫出泡了，哪能让你白吃？\"
二小子脖子一挺，像只斗败的公鸡：\"我就不给怎么着？你能拿我...\"
\"我不能拿你怎么着，\"白若雪突然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他，眼神突然变得像庙门口算命的瞎子，眯成一条缝，\"但我看你这面相...\"
二小子被她看得发毛，下意识摸了摸脸：\"看什么看？我脸上长金子了？\"
\"还真有！\"白若雪一拍巴掌，震得木板上的铜钱跳了跳，\"你看你这天庭饱满——\"她指尖虚点他油腻的额头，\"地阁方圆——\"又戳了戳他突出的下巴，\"虽然现在穷得叮当响，可我掐指一算，不出三年，必定大富大贵！\"
二小子愣住了，嘴巴张得能塞进颗糖球：\"你...你还会看相？\"
\"那是！\"白若雪叉腰，胸脯挺得高高的，\"想当年我爹还在镇北王府的时候，宫里钦天监的老头都捧着八字来找我算！你看你这鼻梁高挺，\"她比划着他塌鼻梁上的那颗痣，\"这是财运线！就是现在有点堵，得拿铜钱通一通。\"
王大娘立刻接茬，把菜筐往二小子面前一推：\"可不是嘛！我就说小李子天庭发亮，早晚要发达！雪姐这相面术，神了！\"
二小子被夸得晕乎乎的，眼睛都亮了：\"真...真的？那我啥时候能发财？\"
\"急什么！\"白若雪拿起桌上的三枚铜钱，在手里掂了掂，\"这两串糖球五文钱，你给了三文，少了两文。但我看你是个潜力股，\"她把铜钱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两文钱就当我投资了！等你以后发达了，可得连本带利还我！\"
\"潜力股\"三个字让二小子胸脯挺得更高了，仿佛真成了大老板。他猛地一拍大腿：\"没问题！不就两文钱吗？\"他 fumble 着掏出个破布荷包，不仅补上两文，还多扔了十文钱，\"雪姐，这十文是利息！等我发了财，给你送金子！送一车金子！\"
白若雪飞快收起钱，笑得见牙不见眼，露出嘴角的糖霜：\"好说好说！以后常来啊，多吃我的糖球，保准你财运更旺，出门就能捡到钱！\"
这事像长了翅膀，顺着朱雀大街飞遍了京城。第二天一早，白若雪的摊位前没了买糖球的，全是来看相的。
\"雪姐！你看我家小子能中秀才不？\"一个穿着补丁长衫的老汉挤到前排，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雪姐！帮我看看姻缘，我都打三十年光棍了！\"一个扛锄头的壮汉红着脸喊。
\"雪姐！我家老母猪能不能多下崽？上个月才下三只！\"卖豆腐的大婶抱着篮子，满脸期待。
白若雪看着乌泱泱的人群，脑袋都大了，只好现编词：\"这位大叔，你家小子天庭有光，必中秀才！但得少吃糖球，免得蛀牙影响文思！\"她又指着壮汉，\"你这颧骨高，是桃花相！但得先买十串糖球，甜甜蜜蜜招姻缘！\"轮到卖豆腐的大婶，她卡了壳，盯着人家篮子看了半晌，\"你家猪...呃...鼻子圆润，必定多崽！回去喂点糖球渣，保准一胎下十只！\"
阿三阿四在一旁忙得脚不沾地，举着牌子喊：\"都让让！看相先买糖球！买一串送一句吉言，买十串送详细命理，买一百串...送雪姐亲笔福字！\"
生意好得爆棚，铜锅里的糖浆咕嘟咕嘟冒泡，阿四裹糖球的手都快抽筋了。白若雪数着钱，一摞摞铜钱堆得像小山，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喊：\"都别急！排队排队！看相归看相，糖球钱不能少！没钱的拿山楂来换也行！\"
南宫翎的黑马停在街对面时，正看见白若雪被人群围在中间，手里举着串糖球当\"法器\"，给一个老太太看相：\"您这耳垂大，是福相！但得常吃我的糖球，甜甜蜜蜜福气多，能活到九十九！\"
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都开了花：\"好好好！给我来二十串！给我那小孙子也沾沾福气！\"
南宫翎翻身下马，拨开人群走近，正好听见白若雪瞎掰：\"这位大哥，你印堂发黑...别怕！买五串糖球冲冲喜就好了！\"
他走到摊位前，阴影罩住了白若雪，低沉的声音响起：\"本王也想看看相，需要多少串糖葫芦？\"
白若雪抬头看见他，眼睛亮得像点了灯，把手里的糖球往他面前一递：\"战神大人！您这面相...是大富大贵之相！但得先投资十车糖葫芦，我才能给您详细算！\"
周围人哄笑起来，有人喊道：\"雪姐！战神大人的面相得加钱！\"
南宫翎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十车？本王要是投资了，回报率是多少？\"
\"回报率？\"白若雪歪着头，掰着手指头算，糖霜沾在指尖，\"等我赚够了钱...给您换个金銮殿？不对，金銮殿太贵了...换十车糖葫芦...再加一个夫君？\"她说完自己先笑弯了腰，肩膀抖得像筛糠。
南宫翎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声音在喧闹中格外清晰：\"成交。\"
夕阳把青石板染成蜜糖色时，白若雪才收摊。阿三阿四累得瘫在墙角，数钱数得手指头都麻木了：\"雪姐，今儿赚了二百多文！够买十车山楂了！\"
白若雪踢了踢钱袋，沉甸甸的：\"涨什么价？\"她敲了敲阿三的脑袋，\"记住了，做生意不是靠坑蒙拐骗，是靠...靠眼光！就像我投资小李子，现在不就回本了？还赚了十文利息！\"
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南宫翎牵着马站在夕阳里，墨袍被染成金色，像披着晚霞。他看着白若雪鼓鼓的钱袋，问：\"所以，本王那十车糖葫芦的投资，何时能回本？\"
白若雪晃了晃钱袋，铜钱叮当作响：\"等我数完钱就给你算！不过...先欠着，算我投资你的颜值，怎么样？\"她眯着眼笑，阳光在她睫毛上跳来跳去。
南宫翎失笑，走上前帮她拎起沉重的铜锅：\"好。但本王的颜值，至少值二十车糖葫芦。\"
\"成交！\"白若雪把账本塞给他，\"不过得先帮我搬东西，算你打工抵账！\"
夕阳下，一人一骑，一主一仆，说说笑笑地往镇北王府走。白若雪还在念叨着她的\"投资\"理论，南宫翎偶尔应和一声，嘴角始终挂着笑。这京城的风，因为这个神逻辑的郡主，变得比糖球还甜了。而那十车糖葫芦的\"投资\"，似乎早就连本带利，换成了更甜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