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楠。”人声鼎沸的餐厅里,柯明忧心忡忡地一声呼唤,让厅内热闹的气氛骤然一滞——就连年纪最小的方新,也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兽肉。
方楠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见孩子们突然停下动作,他不由愣了愣:“怎么了,柯老师?”
“我们……想搬出去住。”柯明斟酌了许久,才缓缓吐露心声。
“这是为何?我才刚回来,你就提搬出去?”方楠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虽说白梦放博士待我们不算刻薄,每隔一段时间会送来些粮食,但终究是寄人篱下……”柯明缓缓开口,将这大半年的委屈与难处娓娓道来。方楠这才明白,柯明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搬走。
白梦放虽无恶意,却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再加上大灾变后物资本就匮乏,他所在的第五军团每次送物资时,总会有意无意地克扣短少。
这种情况,在方楠决定加入灵华学院后愈发明显,以至于院子里的孩子常常吃不饱、穿不暖,更别提沾荤腥了。柯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始终无力改变。
方楠快速扫过在场的七十多个孩子,以及柯明、吴元涛等人,果然见他们脸上都带着几分菜色;就连周末的母亲陈艳,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衫。“倒是我光顾着高兴,忽略了这些。”
他心里苦笑一声,挥手道:“小家伙们先吃饭,待会该冷了。”
可话音落下,七十多个孩子竟齐齐停了筷,齐刷刷仰着头,一脸认真地望着他。
“怎么?不想认我这个哥哥了?”方楠故意板起脸,语气陡然一沉:“吃饭!”
孩子们——包括新来的萧桐三人,被他的气势吓得齐齐一震,连忙低头扒饭。
吴帆见状,将自己盘子里的肉分给几个瘦小的孩子,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把不多的肉食往孩子们碗里推:“快吃,这可是蛟龙肉,吃了能长不少力气。”
“搬出去自己过,是迟早的事。”方楠坐在主位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语气凝重:“但咱们这几百号人,又该去哪安身呢?”
“现在有政策!”柯明连忙抢声道:“国家鼓励百姓出城‘开荒’,不仅五年内免税,还会发放农作物种子和农具!”
“还有这种好事?”吴帆满脸狐疑地问道:“那柯老师你们怎么没去?”
“说你脑子有病还真没冤枉你。”罗成推了吴帆一把,指着柯明道:“柯老师他们才几个人,平常还要照顾孩子,哪有精力开荒?”
“不止如此。”吴元涛在一旁补充道:“开荒的土地都在郊区之外,那里时常有妖兽出没。咱们这十几人过去,怕是有去无回!”
“正好借着柯老师提的‘搬家’议题,我也有几句话要说。”方楠抬了抬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咱们千辛万苦才来到新都城,接下来就要开始新的生活。所以我想问,有没有人想离开,自己出去闯荡的?”
话音未落,大厅里顿时变得针落可闻。不少人满脸茫然地望着他,还以为他要散伙。
“会长,你可不能抛下我们啊!”
“是啊会长,咱们早就不是外人了,你就是这一家之主!”人群中响起阵阵急声哀求,生怕方楠丢下他们。
“想什么呢?”方楠见他们误会了,又气又笑地骂道:“我这会长还没当够,哪会散伙?我是问,有没有人想自己出去单干的?”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响亮而坚定。
“呵呵,你们这是赖定我了?”方楠失笑。
“就是赖定会长了!”众人纷纷应和,大厅里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既然如此,咱们就聊回柯老师的提议,大家说说看法。”
方楠话音刚落,吴帆立刻站起身:“我同意老柯的想法!大不了就像当初那样,咱们亲手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村子!”
“我也同意!”罗成立刻站到吴帆身边,语气坚定:“咱们一路走来,那么多危险都没怕过,还怕这点开荒的难处?”
“同意!”
“我也同意!”
……
众人陆续表态,无一反对,就连七十多个孩子也举着小拳头,大声喊着“同意”。
“好!那就这么定了!”方楠一锤定音,当即吩咐道:“事不宜迟,明日吴帆、罗成带些人,陪柯老师去城外选地;老王和建逍尽快把村庄的设计图绘出来。”
“是!”
“江舟,你还干老本行,继续负责收购灵植、功法这类修炼所需的物资,再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店铺,后续或许能用得上。”
“明白,会长!”
“其他人先把带来的物品整理妥当,等柯老师他们选好地,咱们一起动手,建设自己的新家园!”
“好!”
安排完所有事,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底燃起一团名为“希望”的火焰——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新手村,一起并肩奋斗的日子。
夜深人静时,方楠坐在丹炉前,正准备炼制几枚丹药,当作明日拜访白梦放及其父亲白振的礼物。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
“大哥!”门口传来李坤的声音。
方楠抬眸:“大半夜不睡觉,有事?”
“大哥,我……我不想上学了。”李坤攥着衣角,犹豫了许久,还是把憋在心底几个月的话说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要憋到什么时候。”方楠淡淡开口。
“啊?大哥怎么知道……”李坤满脸惊讶。
方楠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你的心思,柯老师早就跟我说了。他看出你有顾虑,只是不忍心劝你。”
“大哥,那你支持我的决定吗?”李坤眼神里满是期待与不安。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我本不该干涉。”
方楠神情认真起来,盯着李坤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但你是我大灾变后找回的第一个‘亲人’,我必须问清楚——这真的是你打心底里想做的?”
李坤被他问得一怔,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他喜欢读书,喜欢研究新鲜事物,可他更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家里的每一个人。他怕自己上学需要耗费太多资源,会成为大家的累赘。
“少年人的自尊心竟如此之强。”方楠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好好读书,大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