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热心群众找来警察时,城门的秩序已悄然恢复,方楠一行人早已顺利入城。
“村长,是您吗?村长!”
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紧接着,吴元涛奋力拨开熙攘的人群,朝着方楠的方向使劲挥手。
“元涛!”
方楠眼尖,顺着声音很快在人群中锁定了他的身影。
“村长,呜呜……可把你们盼来了……”吴元涛话音未落,声音已带上浓重的鼻音。
“哎哎哎,多大个人了,还掉金豆豆!”吴帆笑着搂住他的脖子,给了个结实的拥抱。
“我天天从天亮等到天黑,就在这城门口守着。每次家里人见我独自回去,都蔫蔫的提不起劲。今儿总算把你们盼来了,我能不激动吗……”吴元涛胡乱抹掉眼角的泪,声音仍带着哽咽。
“别哭了,这不是到了吗?”方楠温声安抚,目光扫过身后又渐显拥堵的人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先回住处再说。”
“老方,那我们先行别过,晚些时候我再去寻你们!”离家大半年,赵雄飞见此情景也不禁心头一热,眼眶微微发红。
方楠闻言并未多留,只道:“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他与赵雄飞、白梦鸽等第五军团众人拱手作别,便在吴元涛的引路下,朝着城中住处走去。
“会长,这三个小家伙从城门口就一直跟着咱们。”
刚要踏入院门,罗成一手拎着一个孩子,大步走到了院前。
三个孩子,正是方楠先前从棒子使臣手中救下的小乞儿。
“怎么,是先前给的钱不够用?”方楠看向他们,温和问道。
“不是……”最大的孩子小声应着。
“那为何一直跟着我们?”罗成在一旁问道。
“我们……我们没地方去。”
那稍大的孩子面对罗成的询问,以及周围几百号人的注视,却丝毫不见怯懦。他往前一步,“噗通”一声朝着方楠跪下:“我想拜师!”
“俺也一样!”两个小的见状,也有模有样地直直跪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方楠愣了片刻,回过神后连忙俯身将三个孩子一一扶起。
“你们的父母呢?”他轻声问道。
“我们是孤儿,没有父母。”孩子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
方楠闻言一怔,扶着孩子的手微微一顿。寒风卷着院外的落叶飘过门槛,三个孩子的身影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单薄,脸上的泥垢还没洗净,眼神却亮得像淬了火的星子。
小乞儿见方楠不说话,立马又重新跪了下来:“我会劈柴做饭!”
“我会扫地!”
“我会擦桌子!”
三个孩子重新跪在地上,众人看在眼里,心里都不是滋味。
“会长……”
吴帆刚想开口,方楠便抬手打断——他知道吴帆动了恻隐之心。
“这孩子有担当,不懦弱,有骨气!”方楠在心里暗暗肯定着最大的孩子。
但拜师之事必须慎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要么不应,要么就要负责到底!”
“你们先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华国没有轻易下跪的规矩!”方楠正色缓声道,“拜师之事不急,你们先在院里住下,把身子骨养好些。
平日里跟着龙功学学基础的强身健体之法,也帮着院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等过些时日,你们想清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我再给你们答复,如何?”
最大的孩子抿了抿唇,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却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们听您的,您真是个好人!”
方楠闻言哑然失笑,自己居然被一个孩子颁发了“好人卡”!
两个小的见状,也跟着重重点头,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允诺。
“公若不弃,我愿拜……”
“停,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从哪听来的?”
“城外说书那儿听的,好像是什么三国……”两个小的努力回忆道。
“听书?你们不上学吗?”方楠疑惑道,“九年义务教育都是免费的,你们为何不去?”
“我们居无定所,没钱上户口,只能流浪!”
“是这样吗?”方楠刚到京城,并不清楚此间情况,只能将目光投向吴元涛。
“是这样的,村长。他们这种情况不在少数,咱们院里的孩子,幸亏有您!”吴元涛不动声色地拍了一记马屁。
“可以啊,元涛,你都学会拍马屁了!”吴帆一拍他的肩膀,揶揄道。
“没办法,寄人篱下,总要学会察言观色!”
方楠闻言,眉头轻皱。但还不等开口询问,院内便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哐当!”
铜盆坠地的脆响骤然划破庭院的宁静,清水混着几片枯黄菜叶泼洒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柯明僵在廊下,双手还维持着端盆的姿势,望着院门口的方楠,嘴唇几番翕动,终究没说出完整的话来,眼圈却像被晨露浸过似的,倏地红透了。
方楠心头猛地一揪——记忆里总爱甩着额前那撮俏皮头发的柯老师,如今那撮标志性的头发早已不见,鬓角竟悄悄爬满了银丝,眼角的纹路也深如刀刻,整个人像是被岁月抽走了几分精气神,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柯老师!”
他喉头滚动,三两步跨到柯明身前,不等对方反应,便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掌心触到对方后背单薄的衣料,方楠声音微哑:“您辛苦了。”
柯明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轻轻颤抖起来。他没像吴元涛那样掉泪,只是抬手按住方楠的后背,指节微微泛白,嘴里反复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声音很轻,却像带着千斤重的分量,撞得在场人心头发热。廊下的风卷着水汽掠过,混着泥土的腥气,竟让人鼻尖莫名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