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上一里一外站着说话也不是道理。
柚柠推开周默川，连带着周默川的行李也一并推出了门外。
“现在看到我了，你可以走了。”柚柠压着心头的酸涩说，“我很累，需要休息。”
周默川抿唇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要说但难以启齿。
柚柠和他没有深仇大恨，如果周默川真有事，她不会置之不理，她毕竟是孩子的爸爸。
“有什么话要说？”柚柠问他。
“钱包丢了。”周默川清了清嗓子，“手机..也丢了，我没有钱。”
柚柠，“...”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几句话是从周默川嘴里说出来的。
周默川是什么人？永远光鲜永远体面，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没有破绽的。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哪里还像国内最年轻的首富总裁，简直就是个冒失鲁莽的大男孩。
“你是故意的吧？”柚柠问。
“没有。”周默川模样冷淡，语气却像委屈，“这里小偷很多。”
这点周默川倒是没有说谎。
柚柠在来时就听说过，这里经常发生抢劫，另外住民都有持枪的资格，楚明远也告诉她晚上不要一个人乱跑。
柚柠原地怔了一会，转身想去拿手机，“你等着，我去帮你开间房。”
“换了地方我睡不着。”周默川也没进门，就站在被推远的位置遥遥望着柚柠。
“那你还来？”柚柠有些急躁。
她讨厌看到周默川时身体自发产生的依赖和心安。
其实除了被绑在婚姻里的这段时间，她和周默川的交集原本就不多。
她搞不清楚这份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刻的感情究竟来源于哪里。
从前是她单方面的了解周默川，了解他的喜好、日常、习惯，但那些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来的，并不是真正的周默川。
而周默川也一样，除了救命恩人这个头衔，他也根本就不了解她。
连了解都谈不上的两个人，谈什么情爱呢？
“周默川，要我说几次，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和回报。”
周默川会放下身段来哄她，追她，无非是与当初对姜樱一样的感情。
在柚柠看来周默川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而她并不想用自己本就满是补丁缝缝补补的人生去治愈别人。
这样一旦其中一个失去耐心，他们建立起的关系就会再一次垮塌，他们两个只会越来越痛苦。
周默川立在门外，昏暗的灯光拢着他，让他看上去孤寂且落寞。
他知道柚柠不信任他，又清楚解释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说服力，于是抿着唇没再说什么，微低下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条项链。
银灰色的链条下拴着圆形的吊坠，上面雕刻着一只吐着舌头的小博美。
“本来前些天就想给你，又怕刺激到你的情绪所以一直等到现在。”周默川依然站在门外。
手机丢了，钱包也丢了，项链却好好的揣在口袋里。
柚柠意识到那是什么，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周默川当初说已经找到了团子，她却提不起勇气去看她的小狗一眼。
那天的水很冷，连被最快救上岸的她，手指都泡的苍白发皱。
她无法说服自己面对，周默川那时果断地替她接下了安葬团子的事。
柚柠以为团子已经被埋了，却不想周默川将它的骨灰留给了她一份。
柚柠颤抖着接过项链，按在胸口贴了贴，“团团回来了。”
门外，周默川像从前一样拍了拍她的头顶。
他原本打算再给柚柠买一只小狗陪她一起养着小狗长大，可柚柠走的决绝，突然买一只活物也只会增加柚柠的负担。
从前他按照姜樱的要求学了很多哄人的方法，送房子送车送奢侈品，可如今到了柚柠这里，才恍觉一切都不管用。
爱人能用物质去哄，要用心。
他只能笨拙的收纳起团子的骨灰，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来安慰柚柠。
“早点休息。”周默川说完便要走，明早再过来陪柚柠一起吃早饭。
可他刚准备转身，柚柠却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他，“你去哪里？不是没有钱吗？”
周默川忽然发觉，柚柠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心软。
他明明做了很多伤害对方的事情。
周默川心情复杂，不知道此刻的庆幸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他转回身说，“我听老板说，这里昨天还有两个房间被入室抢劫。”
“这里晚上不安全。”周默川淡着神色，“我在门口守着你。”
虽然楚明远已经在相对安全的街区为她定下酒店，可哪怕这样，这家酒店的顾客被入室抢劫的案例仍然不在少数。
柚柠睡前给门上了好几道锁，说一点都不害怕是假的。
“你故意的吧周默川。”柚柠拧了拧眉。
她没好气地往旁边让了一步，看在项链和安全问题上妥协一步，“就一晚，明天你就回去。”
周默川不置可否，只是利落的拎着行李箱进门，说了声，“谢谢。”
进屋，关门，周默川慢条斯理的将门上的三道锁都挂上，然后又慢慢开口：
“不过，明天可能回不去。”
柚柠忽然意识到什么，果然听周默川补充道，“护照也丢了。”
柚柠，“...”
“你怎么这么会丢东西？”
周默川唇角淡淡勾起些弧度，一闪即逝，“还好。”
周默川换了地方就无法入睡不是玩笑，每次他出差都要带上助眠的药物，即便这样也依然休息不好。
夜晚柚柠起夜频繁，虽然刻意遮掩呕吐的声音，但在鸦雀无声的黑暗里，每一声动静都像拨在周默川某一根脆弱的神经上，关乎疼痛。
他那晚太乱来，根本没问过柚柠愿不愿意。
如今已经没有退路，而他连妻子最基本的信任都无法获得。
今晚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柚柠的孕反已经这样厉害。
周默川起身接了杯水，去卫生间敲了敲门。
“吵到你了？”柚柠开门时嘴角挂着水痕，是漱过口了，“是你自己非要留下的。”
柚柠浑身带刺，话也将的不客气。
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胃已经彻底吐空了，喝些温水好受很多。
“煮面给你吃？”周默川抬手擦了擦柚柠嘴角的水痕。
从前在周家，虽然美食不重样的吃，但柚柠最喜欢的就是阿姨做的汤面。
一颗鸡蛋外加几点葱花，想想就要流口水。
“哪里有面？意大利面吗？”
柚柠可惜地叹了一声，她还没有逛过附近的超市，不过初步估计，在这里不好吃到家乡的味道。
周默川听出她想吃，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托立在沙发边的皮箱。
在柚柠莫名其妙的眼光中，他缓缓打开皮箱，先是拿了一包挂面，然后是家里常吃的酱油，十三香，最后还在夹层中掏出了两根小葱。
“...”柚柠目瞪口呆，“周默川，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