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琛今晚心情颇好，和老伙伴推杯换盏，喝了不少。
方驰爷爷也喝多了几杯，深思熟虑了大半辈子的人也失了分寸，问周琛真的不嫌弃小孙媳妇是个傻子吗？
“我嫌弃什么，跟她过日子的是小川。”
周琛摆了摆手，笑眯了眼睛：
“何况柚柠多招人喜欢，心思单纯透亮，不是我说，你看现在的年轻人里头，还有我小孙媳妇那么好的人吗？”
“她会好的。”周琛抬手拍了拍桌子，笃定道，“夏志远说如果能想起从前的事，她就会好的。没准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方驰爷爷不置可否，抬眼时看到远处走进两个人，一男一女，难得宽肩窄腰，面容俊朗，女的窈窕小巧，很是可爱，十分登对。
宴会厅与大厅相连的位置有几步台阶。
他看到男人停下脚步提醒了句什么，然后后退半步让女人先上，便说，“小川最近变了不少。”
人的心境不止会改变行为举止，甚至能改变面相。
周默川微微垂眸时面色温柔，难得的有了几分人味，不再像前些年那样，整个人都紧绷着。
周琛也看过去，赞同的点了点头，又可惜道，“所有人都看到他变了，唯独他自己，当局者迷啊。”
周时砚带着柚柠回来时就听到这么两句。
两老喝的眼睛都变小了，脸红扑扑的，说着要帮他看着二老的方驰，正在隔壁桌和人拼酒，就差直接躺桌子底下了。
周默川摇了摇头，走过去拿走爷爷的酒杯一饮而尽，“酒多伤身。”
他又拿走方驰爷爷手里那杯，“改天再喝。”
“好好好，今天就听你这臭小子的。”周琛难得配合。
周默川已经很久没见爷爷这么开心了，坐在车上昏昏欲睡时脸上也带着笑，像在做美梦一样。
饶是周默川也不得不承认，一旦涉及姜樱，他和爷爷就剑拔弩张。
而和柚柠在一起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变得很平和。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爷爷回家，周琛醉了，否则这么一小段距离他已经不需要再拄拐，也不用人扶。
到了卧室，两人准备离开时，周琛拉住柚柠的手说等一等。
“你的画得了奖，爷爷说要给你奖励，你还记不记得？”
柚柠参加周默川说的绘画比赛，毫无意外的拿了第一名。
周默川为了她设计了笔名，柚柠又开始拿右手画画，画她擅长的，画她想画的，反响轰动，没有人用她和柚顔青对照。
只因她的画太过灵动，配色上也和之前大有不同，这点连周默川都为之意外。
他听过杜可评价柚柠，说柚柠的心活过来了，所以才能调出那么多缤纷治愈的颜色。
柚柠的每一幅画都像在续写幸福。
痛苦在柚柠心里无迹可寻，幸福却总能扎根。
“记得。”柚柠蹲在床边看着爷爷，满眼的期待。
她很少收到礼物，总是倍感珍惜。
“是什么呢？”她天真地问。
周琛看她喜欢的不得了，拍拍她的头，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周默川微微一怔，就见爷爷拿出了一支颜色翠绿的玉镯。
那是奶奶留下的唯一物件，周琛不止一次念叨这东西应该给周默川的妈妈，可他那时没舍得。
玉镯已经在爷爷的床头柜里躺了快二十年，外面包着的手绢已经泛出旧色。
柚柠不清楚玉镯的价值，她对钱从来没什么概念，可她能看出玉镯被照料的很好，是主人很宝贵的东西。
“不能要这个。”柚柠不肯让爷爷给她戴上，“太贵重。”
爷爷啧了一声，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确实贵重，就是因为贵重才给你嘛，不贵重我也送不出手啊。”
“这可是爷爷第一次送你礼物。”周琛说。
见柚柠还是躲，周默川开口道，“拿着吧，爷爷的心意。”
柚柠这才停止挣扎，由着周琛把玉镯套在她手上。
“谢谢你了，小柚柠。”周琛拍了拍柚柠的脑袋。
柚柠不知道周琛谢的是什么，但笑的很开心，她不会寒暄客气，就说，“不用谢。”
周琛怔了一下，靠在床头笑的十分爽朗。
周默川眼角也有了些弧度。
柚柠对玉镯子爱不释手，生怕磕了碰了，小心谨慎。
连睡觉也要单把那只手撂在枕头上，还不给团子舔，宝贝的不得了。
周默川从她门前路过时柚柠已经睡着了，侧躺着缩成一团，睡相安稳瞧着格外乖顺。
团子眼巴巴看着她手腕上那件陌生的东西，即好奇又克制，几次想舔时好像都能想起柚柠的告诫，及时刹住动作。
和主人一样乖。
似是觉得好玩，周默川多看了几眼。
团子发现他站在门口，蹭地竖起脑袋，小尾巴摇成一个圈，朝他飞奔过来。
周默川的小腿被重重撞了一下，蹲下去勾了勾团子的下巴，还被舔了两口。
周默川又想打喷嚏，捏着鼻子忍了忍，回屋吃药。
打开抽屉刚好看到柚柠送给她的一摞小卡，从那张亲吻的小卡开始，不知不觉已经快堆满整个抽屉。
周默川随手打开一支磨牙棒喂给团子吃，坐在床边翻动那些小卡。
柚柠的画还在进步，她的能力与天赋像是没有上限，叫人每次看都忍不住惊叹。
不知不觉翻到最后一张。
男人有力的指掌囚着女人的脖颈和一截细窄的腰，眼神极赋侵压迫感。
如侵略，似扞卫。
女人长发束成弯子，松散地扎在头顶，几缕碎发落在修长的颈上，成为她白皙肌肤上的唯一点缀。
周默川手臂忽而僵硬，那几缕碎发和毫无遮拦的脊背竟让他想起背对着他的柚柠。
周默川喉结滚了滚，缓慢的将那摞小卡放回原处，关上了抽屉。
他今晚喝了酒，原本应该疲乏困倦，此刻却格外清醒，毫无睡意。
周默川拿起手机随便翻了翻。
杜可已经为柚柠注册了社交账号，短短一个月已经有两千多个粉丝，势头相当不错。
她发的动态也大多是柚柠的画，只有偶尔几张照片拍到了柚柠的背影，又或她画画时模糊的侧脸。
上一条动态是一个小时前发的，只有简短几个字，‘祝爷爷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看口吻也知道是柚柠拜托杜可发的，她弄不懂那些软件，总担心一不小心弄错了什么，让他和杜可的心血白费。
周默川无声的笑了笑，忽见杜可用自己的账号给了一条评论。
“对我宝贝最好的爷爷啊，我希望你能活一万岁，我真的还想您再活五百年。”
周默川知道人还没睡，退出app，打开微信给杜可发了条消息：
“知不知道柚柠是怎么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