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姐姐。”
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璃茉只觉心头一酸，再也忍不住，俯身紧紧搂住他的上半身，仿佛要将眼前失而复得的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一滴滴温热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滑落，径直滴在他颈间，也砸碎了她强撑的坚强。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如潮水般向着她滚滚而来，让她几乎直不起身。
“茉姐姐……”
柳清然轻声唤着，微颤的手指拾起她一缕垂落至自己胸前的银白发丝。
那抹刺眼的银白让他声音几度哽咽，破碎得不成调。
“我没事的，”他最终只是重复着，声音轻得像叹息。
良久，璃茉才缓缓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心绪强行压下。
她重新打起精神，动作轻柔地继续为他清洗漆黑的长发。
氤氲的水汽中，两人相对无言，唯有水流声淅淅沥沥，冲刷着之前那惊心动魄过后沉重。
洗漱完毕，换上一身洁净的湛蓝衣袍，柳清然稍稍挺直了背脊，那张十七岁的少年面庞在洗净血污尘埃，重新变得白皙俊朗，眉眼间甚至努力挤出一点往日熟悉的、阳光般的笑意。
璃茉静静的微仰着他，右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开口：“清然……清幽呢？”
柳清然微敛下眼睑，好半晌才抬眸：“对不起茉姐姐，是我害了他。”
璃茉紧闭双眼，只觉喉咙被什么卡住般，疼得她说不出一句话。
“茉姐姐，他让我告诉你，他有些累，需要睡上一觉，还叮嘱茉姐姐不要担心。”
璃茉紧咬下唇，小小的呜咽声自她喉咙里发出。
柳清然上前，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痛苦的将脸埋进她颈窝处。
一直倚在弹幕框上的百宝，红着眼静静的盯着痛苦的宿主。
下方那小子的第二个人格，已经在慢慢消失，若这一次醒不来，那么，将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间，哎！宿主会这样痛苦倒也能理解。
毕竟，相处了那么久，早已有了感情，而且若没有他，那小子也不会安然无恙。
看来，宿主在第一时间救了他们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茉姐姐，大哥………三哥呢？”
哽咽又带着微微的压抑声音，闷闷的从她颈窝处传来。
璃茉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心脏宛若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泪水毫无预觉的决堤而出，如同那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她的脸颊。
轻抚少年发丝的动作极致轻柔，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努力挤出一丝近乎虚无的安抚：“快了，清然，很快……他们就能回来了。”
可她的话，听在柳清然耳中，却彻底成了另一番意味。
被抓前，那地狱般的景象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大哥用身体死死挡住敌人，背上炸开刺目的血花，三哥嘶吼着扑向群军，却被那一刀刀一剑剑的寒芒寸寸碎裂。
最后凄惨绝望的模样，是他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很快………就能回来……？”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希望彻底粉碎。
“呜……”
一声极力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溢出。
起初是细微的颤抖，紧接着，那呜咽声再也关不住，逐渐放大，化作了彻底崩溃的嚎啕。
他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紧紧攥着璃茉的衣襟，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痛和失去至亲的绝望，尽数淹没在这场撕心裂肺的痛哭里。
璃茉紧紧搂住少年几近崩溃的身子，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好几次想要出口，最后都被卡在喉咙。
“清然，大哥三哥会回来的，相信姐姐好吗？”璃茉一遍又一遍的低语，换来的却是少年那痛到极致的嚎啕声。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哭累了，躺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璃茉一边抚摸着少年的发丝，视线却紧紧盯着万能树方向。
【宿主，就算你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百宝蹲在她面前双手托腮的开口。
璃茉嗯了声：“我说了很多次，他们只以为我还未走出说胡话。”
百宝：【哎！那就等一年好了，一年后，你的大丈夫和三丈夫出现，他们就相信了，不过宿主，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璃茉抬眼，透过壁障看向外面的景象，雷电依旧还在，整个京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看来，那雷不劈死你誓不罢休啊】
“我动用了这个世界不符的能力，大面积的屠杀，被它捕捉到也正常，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异世之魂，在这里动用能力，明晃晃的是在挑衅它，会生气倒也是常理。”
【可是，这样你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面吧。】
璃茉抿唇不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小茉，”
柳扶风缓步来到她身后，见柳清然睡着了，来到她身边坐下而后将她揽进怀里。
“小五他……？”
璃茉抿了抿唇：“二哥，清幽他……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柳扶风眼睫微颤，缓缓闭眼将下巴抵在她发顶一言不发。
清幽虽然是小五的另一个人格，但他们早已把他当作家里的一份子了。
如今乍然听说他有可能不会在出现，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小茉，若是能有命回去，我们就……归隐吧。”
“好，”璃茉轻点颔首，纤细的手指抚上柳清然那微皱的眉形。
望着外面的景象，眸底一片淡然。
临近酉时。
璃茉站在荷塘边缘透过壁障看向外面的景象，此刻京都早已漆黑一片，她柳眉微蹙，看来，那天雷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小可爱，你在看什么？”夜魅娘一边咬着苹果一边来到她身边。
“人们常说，滥杀无辜是会遭天谴，看来，话不假。”
夜魅娘啃苹果的手一顿，咽下嘴里的果肉后冷笑：“滥杀无辜？难道那些人不该死吗？成王败寇，是他们主动埋伏你想要杀你，这怎么能叫滥杀无辜呢，顶多算是自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