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打翻的墨，渐渐浸染了半边天。
起初，雪粒只是零星地敲打窗玻璃，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宋锦书裹紧身上的毛毯，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下午便利店被人跟踪的事让她心有余悸。
夜幕加深，雪粒逐渐变成了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飘落。
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宋锦书浑身一僵，警惕地看向门口。
她本想假装家里没人，不予会理。怎料门铃声越来越急促，“谁........谁呀？”
“锦书，是我。”
浑厚磁性的男中音传来。
宋锦书高兴得从沙发上起身，透过猫眼，她看见陆泽谦立在门外。
“泽泽。”
男人黑色大衣肩头落满了雪，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盒子，手上还拎着两个火锅店的打包袋。
“饿了吧。”陆泽谦抖了抖身上的雪，将盒子轻放在桌上。
“你怎么来了？”宋锦书惊喜得不知怎样才好。
“初一让我来的。”
他弯腰打开电磁炉，将食材一一平铺放在小小的餐坐上。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说你有点害怕，要我过来陪陪你，直到她回来。”
火锅汤翻滚，香气慢慢在客厅里弥漫开来，原本清冷的屋子瞬间有了烟火气。
宋锦书望着陆泽谦忙碌的身影，她不敢想，一向大大咧咧的林初一，怎么根据她的三言两语，就知道她在害怕。
爱情会骗人，亲情会掺和着算计。
可林初一的友情，是天底下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白色的精灵，疯狂地撞向玻璃，又簌簌滑落。
宋锦书望着锅中翻滚的气泡，思绪有些飘远。
“尝尝。”
陆泽谦将一碗盛满肥牛的汤碗放在她面前。
她低头轻抿一口，浓郁的番茄味在口中散开，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里。
“等等。”
陆泽谦抽出一张纸巾，擦掉她嘴角的汁水，手指碾过薄唇，宋锦书微微一怔。
“我.......我自己来。”
宋锦书慌忙伸手去夺纸巾，指尖不慎擦过陆泽谦骨节分明的手背。
她像被烫到似的猛缩回手，被陆泽谦反手扼住手腕。
抬眼，看到男人的耳垂被热气熏得发红。
窗外的雪愈发癫狂，像棉花似的，一团一团砸下来。
“锦书。”男人轻声唤着她名字，“别躲我。”
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间的脉搏，那里跳动得飞快。
宋锦书不敢抬头，扭了扭手腕，对方却扼得更紧了。
“给我个机会。”他声音很轻，字字清晰，“让我陪着你，也陪着我们的宝宝。”
听到“我们的宝宝”这几个字，宋锦书浑身一震。
她想起沈砚清的话，沈砚清也无比笃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泽泽，我们那晚真的发生过........关系吗？”
“我真的很想很想知道，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宋锦书的防线轰然崩塌，鼻尖泛起酸涩。
“怀孕对女人来说，本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天，我好高兴，虽然我跟沈砚清是结束了，可是有宝宝陪着我。”
“后来，余世楠说宝宝是他的，你说宝宝是你的，沈砚清也说宝宝是他的........”
“我知道自己是个糊涂妈妈，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我也知道，你们一定有人在骗我。”
泪珠大颗大颗砸在陆泽谦手背上，瞬间洇湿一片。
“我每天都在想，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
“我也很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优柔寡断，既拿不起也放不下。”
火锅还在沸腾，将屋内的空气搅得窒息。
陆泽谦望着宋锦书痛不欲生的模样，眼底翻涌着疼惜。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看到她这么痛苦、绝望、纠结，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锦书。”他捧起女人泪痕交错的脸，拇指擦过她红肿的眼角，“不要勉强自己，那晚你喝多了，记不记得并不重要。”
“重要！”宋锦书擦了把脸上的泪痕，“我真的很想知道宝宝的父亲是谁？可是你骗我，你们所有人都骗我。”
“是我。”陆泽谦将人拽进怀里，额头抵上她的，“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爱了。”
“我等你长大，跟你与沈砚清离婚，我洁身自好，我模糊自己的性取向，我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那是因为，我爱你。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本就带着侵略和占有的性质。”
宋锦书想要摇头，却被他温柔却坚定地按住。
“试试接受我。”
不等女人回应，陆泽谦已经俯身，薄唇辗转下移，停在她的唇上，慢慢贴合。
亲吻从轻柔变得炙热，雪松与烟火交织的气息，将宋锦书彻底笼罩。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混乱的记忆与现实在这个吻里不断纠缠。
那晚，似乎也有人这么亲吻过她？
会是陆泽谦吗？
男人察觉到她的情绪，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轻声呢喃，“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陆泽谦勾唇笑了下，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沾着方才亲吻留下的湿润，“怎么，是不是想起那晚的事了？”
记忆突然闪过零星画面：摇晃的酒杯、刺目的灯光，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还有这种又长又缠绵的亲吻。
屋内火锅早已凉透，可男人掌心的温度顺着她的腰线蔓延，烫得她发软。
晨光刺破雪幕，宋锦书睁开眼醒过来。
小小的厨房传来煎蛋的香气，陆泽谦围着围裙端了碗小馄饨。
“趁热吃，吃完我送你去工作室。”他说得极其自然，仿佛他们早已共度无数个清晨。
宋锦书盯着碗里浮着葱花的馄饨，昨夜纠缠的亲吻、失控的情绪又开始在脑海里翻涌。
“昨晚……我们有没有……”话没说完就被呛住，耳垂瞬间烧得通红。
“你指哪方面？”陆泽谦倚着餐桌边缘，故意慢吞吞的递上筷子。
“就那.........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