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当她摆好架势之后,灵渊双眼瞪大,脸上血色尽褪。
下一瞬,他竟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咻”地一下,就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呃?
堂堂大乘尊者居然还玩仓惶遁走的把戏?
林溪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心情倒是舒畅不少。
自言自语道:“好歹也是宗门老祖,就这么点胆子……
殊不知,灵渊并非是被她老祖的身份吓到。
而是在电光石火的瞬间,他将几件一直觉得古怪却又想不通的事情,猛地串联在了一起!
他一直不明白,为何纪老祖不太喜欢天资出众、俊美非凡的徒孙裴少君,也不许他跟在身边侍奉。
那孩子明明很会讨长辈欢心,宗门里不少老家伙都挺喜欢他。
直到今日,一个惊人的猜测如灵苗般破土而出。
如果,林溪是纪老祖的师姐,两人在上古时期曾经有过二十载的同窗之谊。
那么,他们之间的情谊,恐怕绝非寻常同门可比。
再联想到纪老祖对裴少君隐隐的排斥,对紫宸偶尔流露出的不喜。
甚至于,传言之中,紫宸看向林溪时……那绝非寻常的专注眼神……
灵渊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不会吧……
难道真让他猜中了?
“你这是怎么了?”韶华疑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她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见他神色慌张、气息不稳,便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这几日并未与三目鸟人交手,不该受伤才是。
“我无事……不对!我有事!”
灵渊急得口不择言,先打了个隔离罩,这才压低了声音。
语速极快道:“师姐!你、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到底把林溪他们四个,送到什么时候去了?”
韶华被他问得一愣,不明所以道:“还能是什么时候?总归是宗门上古某个鼎盛时期。
具体的年份……
你也知道,那种跨越时光的阵法本就难以精准定位,前后差上几百年也不稀奇……
你这般失魂落魄,到底是何缘故?”
灵渊摇了摇头,把手揣进宽袖里苦笑道:“讲究大了!你可知林……
呃,林尊者他们被送过去的时候,恰好跟纪老祖是同窗!而且,林溪还是他老人家的师姐!
她还说,除了纪老祖,其他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们四个,但纪老祖……从来都没忘记过!”
他越想越不可思议:“师姐啊!你当日……到底用的什么阵法?”
“什么!”
韶华呆了呆,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不可能!纪师祖来到千重楼的那个时间段,就已经临近上古大劫,四方战场局势混乱、凶险万分!
我就算再莽撞,也绝不可能拿宗门苦等了十几万年的变数,去冒这种险!”
她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开始掐诀。
韶华在回忆当年的阵图与法诀:“何况……以当时流光楼残存的力量,启动大阵已属勉强,根本不可能精准定位到某个具体年份!
按照惯例,送弟子回去寻找机缘或传承,也会尽量选择大劫两千年前、相对安稳的一段时期。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那么巧,把他们送去大劫将至的关口,还偏偏……遇上了纪老祖?”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面色隐隐发白,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常年与时光阵法打交道,她对时间法则的玄奥与严酷,比寻常修士体会更深。
她敏锐的意识到,当年那场传送,只怕另有玄机,绝非简单的差错可以解释。
“还是不对……”韶华喃喃自语,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
“就算误打误撞送到了,按照时光法则……
被送回上古时期的弟子,并未真正存在于那段历史。
故而,当他们离开后,与之相关的所有痕迹与记忆,都会被时间之力修正、抹除。
纪老祖……他怎么可能会记得住!”
这个发现让她心乱如麻。
她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当年的阵法,或许是受到了更高层次力量的影响或干预,以至于……小小的改变了某段既定历史的走向。
纪老祖能跨越漫长时光来到后世,毫无疑问与林溪有直接关联。
而林溪能结识纪老祖并将他带回,这背后牵扯的因果,绝非“阵法出错”这四个字足以概括。
那么,眼下千重界在纪无双与林溪的引领下,悍然杀入四方战场,誓要终结这场延续快二十万年的战争。
可这究竟是本就该发生的真实历史,还是……一场正在进行的、对历史的修正?
如果历史真的会被修正,那被修正后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模样?
韶华陷入深深的沉思。
她似乎触及了某种时间规则的隐秘,强烈的敬畏与恐惧让她不敢再深想,更不敢将这份猜测宣之于口。
泄露天机,恐遭反噬。
“我要去闭关了……”韶华强行按下心中的疑虑生硬说道,转过身就飞快的消失了。
“诶?”
灵渊可没想那么深,他以为韶华是为阵法出了差错而感到不悦。
他正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这回好了,算起来,咱们又多了一位老祖?
嘶……不对,哪里是一位,分明是多了四位……”
他颤抖的心又抖了抖,随即想起更头疼的事,暗暗叫苦不迭。
想当初,他私下授意裴少君,让他设法召集些相貌出众、气质上佳的年轻弟子。
再前往归元宗,务必将林溪哄回千重楼……
枉他为自己的灵机一动自鸣得意,此刻想来……真是要命的决定啊!
这事要是让纪老祖知道了……
灵渊面容一肃,眼底闪过决绝。
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跟自个扯上半点关系!
必须咬死了,是裴少君那个不肖徒孙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跟他灵渊,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就这么办!
灵渊下定了决心。
至于裴少君嘛……
纪老祖素来宽厚,尤其爱护小辈,想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真把那孩子怎样。
再说了,那可是自家嫡亲的徒孙,替老祖分忧、背点无伤大雅的小黑锅,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分内之事么?
灵渊成功说服了自己,甚至觉得这主意颇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