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国庆节假期,接着就是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老祖宗留下来的,二十四节气,果真称得上,世界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节气的转变,随之是季节的交替转变,是天气中,温度的转变。
人们的生活,也随着季节气候的转变,而发生新的转变。
天气开始转凉,气温开始下降,秋天、冬天。在立春之后,气温又开始回暖,而后,则是春节,又到了要过年的时候了。
今年的这个年,可怎么过?
今年是马云唐,走的第一年,所以,马家必须得有人在家。得在大年三十、正月初一,这两天的夜里,房间亮着灯,一直亮到深夜才能关灯。还得供奉祖宗们的牌位,还在这些牌位前,摆上贡品,点上香烛,让马云唐这些,已故的亡灵亡魂,回家过年。
这是村子上的风俗,不可打破。
村子上还有一个风俗,就是嫁出去的闺女,不能在除夕和初一这两天,回自己的娘家,这叫出嫁的闺女,不看娘家的灯。否则,对娘家人不利。
按理来说,马康健作为马家的孙子,得回老家,陪着奶奶过年。但马康健那脾气,他才不愿意,回老家陪奶奶过年。他心里对奶奶的意见,也大了去了,嫌奶奶爱唠叨,嫌奶奶这事那事,嫌奶奶和他算计钱。总之,想到奶奶,他就觉得烦心。
即便他回家过年,也只是走个形式,陪奶奶吃完,年三十儿的饺子,立刻抬屁股走人,一分钟都不想多待。这也是陈淑芬,对孙子不满的地方。总觉得这个孙子,不管自己,不疼自己,连陪自己待上一晚,都不愿意。
今年马康健,有充分理由,不回家过年。他的儿子马阔阔,还不满一周岁,又碰巧孩子感冒发烧,正在住院。媳妇韩小青,一个人照顾孩子,自然照顾不过来。他得在海兴过年,要照顾媳妇孩子。
至于康健的妈妈姜淑惠,早已很多年,不回老马家过年了。她才不会回到大摩河村,陪这个半身不遂的脏老婆子,一起过年。
众人一番商量之下,秀峦和秀萍二人,给各自的儿子,下了命令。刘旭和亚林,腊月二十八,就去姥姥家,俩外孙在姥姥家,陪姥姥过年。
腊月二十八这天,众人倒是聚在了老马家。秀峦和秀萍,俩人忙着收拾屋子,打扫着家里家外。因为马云唐刚刚去世,按照村子上的风俗,所以今年不贴春联。
姐妹二人,将过年这几天的吃的,喝的,全都准备齐全。秀峦从自己家,带来了蒸好的花花,秀萍从自己家,带来了鱼肉,以及各种蔬菜等。姐妹俩人,开始炖肉、炸鱼,准备了足足五六天的吃食。
刘旭站在院子里抽烟,他看着妈妈和二姨,在屋子里忙乎着,看着爸爸,在打扫姥姥家的院子,看着这个空荡荡的院子,他忽然觉得很悲伤。以前,姥爷和二姨夫,还都活着的时候,那时过年前,这几大家子聚到一起。一边忙乎着里里外外,一边说着话,聊着天,其乐融融,是多么的温馨美好。
现在,姥爷和二姨夫都不在了,这个家,一下子少了两个人,连屋内屋外的氛围,都变得死气沉沉。这个家是散了,以前的温馨与美好,不会再回来了。越是过年这种气氛,就越是显得凄凉。
国增扫着院子,心里也觉得略有悲伤。二十多年前,景明还活着时,那时候过年,大家都聚在这,孩子们满院子的跑,大人们在屋子里喝茶聊天。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景明、荣军、岳父,也都不在了。
刘旭抽完了烟,扔了烟头,也拾起一旁的扫帚,和爸爸一起扫院子。
父子二人,一边扫着院子,一边聊着天。国增的嘴里,依旧说着养羊的事:“今年年底,咱又卖了一些钱,这次来你姥姥家,我带了两万块钱,一会吃完饭,把欠你二姨家的钱,就全部还清了。”
“行吧,我昨天去羊圈,看咱家的这些羊,真是壮实。”刘旭道。
“咱家的羊,不仅膘肥体壮,数量也多了。即便年前,咱卖了一些羊,现在还有,将近一百只羊呢。等过完年,那些我自己培养的小母羊,又会继续生羊羔。到时候,我还得把羊圈,再扩建一下,得把这些羊,分开圈养。”
“为什么分开圈养呢?”刘旭问。
“养羊这里面的学问,可是大了去了。虽然都是羊,但是分为大羊和小羊,公羊和母羊,怀了羊羔的,没怀羊羔的,膘肥体壮的,体格稍微差点的,都是羊,但各不相同。针对这些不同的羊,你得采用,不同的喂养方式。像是日常的饲料,不能一概而论的乱喂。还有它们的疾病预防等等,都得针对不同的羊,不同的特征,进行针对性喂养,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混为一谈。”
“爸,你这么说,我明白了。”刘旭道:“就像是我们的客户,都是些学校的老师、校长。学校针对不同的学生,也是分层教学,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年级十几个班,分为卓越班、精英班、普通班,把学生的好中差,分开教学,针对性教学,个性化教学,爸,你这也是分层养羊,个性化养羊啊。”
“对对对。”国增道:“就是这个道理,分层养羊,个性化养羊,好,这名字,起的好。”
听着爸爸,说到养羊的事,就眉飞色舞,头头是道,刘旭不禁赞叹:“爸,你现在,也称得上,养羊的专家了啊。”
“专家算不上,反正,我养的羊,羊贩子们都喜欢要。刚开始养羊的时候,他们嫌我不懂,底价收购我的羊,我那时候,也没办法啊。咱家的羊,的确不如别人家的好,跟羊贩子们要价儿,愣是要不上来。现在呢?我就是要高价儿,他们也愿意买,现在他们跟我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国增很是自豪。
“爸爸,这下,你算是苦尽甘来了。”刘旭发自肺腑,为父亲感到自豪和骄傲。
“唉,你爸没本事,可不就得吃苦?”国增道:“你在北京,混的也不赖。这一年,你给我争气了。进了科大讯飞,这样的大公司,真是了不起啊。我在电视上,在中央新闻上,都看到过,科大讯飞呢,说是人工智能的领军企业。旭啊,能在这样的公司,你可得好好干。”
“好好干着呢。”刘旭道:“爸,我这一年,在科大讯飞,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以前,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现在呢,我真是觉得,自己会了很多。在科大讯飞,一挣到钱了,二学到东西了。”
“好啊,好啊。”国增满脸欣慰:“今年,咱还买了车,咱家也有车了,就剩给你买楼了。你放心,等你在外面买楼的时候,我肯定给你拿出几十万来,给你添个钱。咱家这些羊,就是咱的摇钱树啊。”
“买楼用不着你添钱。”刘旭道:“我自己再挣上几年钱,还挣不到个首付?爸,你就好好养你的羊吧,想把羊圈扩建一下,你就扩建,想多养一些,就多养一些。我相信你的能力,将来,你就是咱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养羊大户。”
“哈哈,这也是我的目标。”国增笑着道:“再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一定会成为咱们县,养羊养的最好的人。咱家的羊,也是这附近,最好的羊群。”
“爸,我看我妈,现在挺支持你的了。”刘旭笑了笑:“跟你吵架也少了。”
“切,我养羊挣钱了,她能不支持我?今年,我总算是在你妈面前,扬眉吐气了。”国增洋洋得意:“她这是看到钱了,尝到养羊的甜头了。旭啊,咱们男人,就得学会闷头吃苦,等你吃苦吃到头了,甜头也就自然来了。等你有了甜头,挣到了钱。你想干什么,媳妇都支持你,咱庄稼人过日子,有了钱,才能家和万事兴。”
“精辟。”刘旭停下手里的扫帚,冲着爸爸,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旭啊,过完年,你都26岁了,该结婚了。什么时候,把你对象吴鑫颖,领回家来,让我们看看啊?”国增无比期待:“现在,我唯一的心病,就是你结婚的事了。”
“这个,爸,咱回头再说。”刘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