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他忽然想起那个雨夜，渔村小屋的油灯将面前这张脸映得格外温柔。那时她也是这样仰头看他，只是眼中盛满的是爱意而非讥诮。
“看来战神记性不太好。”江时茶忽然退开，指尖带起的水珠溅在凤墨衣襟上，“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她转身走向凉亭，月白色纱裙掠过石阶上的晨露。
凤墨鬼使神差地跟上去，却在看到她颈后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时骤然停步——那是洗髓伐骨后留下的天道印记。
“云河碰你了？”他的声音冷得吓人。
凤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洗髓伐骨这个过程很痛苦，为了减轻江时茶的痛苦，云河很可能会把她抱在怀里，好声哄着。
她长得这么貌美，趴在你的怀里，香汗淋漓时，没一个男人能拒绝的了吧？
洗髓伐骨成功后，万一云河后来忍不住了呢？
凤墨不敢再想，忽然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捏住，疼得他都快要站不住。
江时茶回眸，发间莲簪流苏轻晃，“与战神何干？”她故意抚过颈侧，“还是说...你在意？”
凤墨周身瞬间爆发出凛冽杀气，琼华宫的结界应声碎裂。
他一把扣住江时茶的肩膀将人抵在朱红廊柱上，玄铁护臂硌得她生疼。
江时茶的眼里一瞬间闪过杀意，如果可以，她真的要好好教训这个狗男人一顿。
可惜她现在刚变成仙子，法力还不能运用自如，不然定要让凤墨吃吃苦头。
“本君最后问一次——”他俯身逼近，呼吸喷在她耳畔，“你和他究竟有没有做什么？”
007在江时茶脑中尖叫：【茶茶！他仙力波动异常！】
江时茶却轻笑出声，指尖顺着凤墨战甲纹路游走，“战神现在这副模样...”她突然用力扯住他胸前束带，“倒像是吃醋的凡夫俗子。”
凤墨最讨厌别人把他和凡人联系在一起，刚找回记忆回到天庭时，就有许多仙子背地里议论他。
他也不惯着那些人，让他们为自己的闲言碎语付出了代价。
“荒谬！”凤墨猛地松开她。
记忆却如潮水涌来：红烛高照的喜堂，她戴着粗糙的红盖头，被他掀起时羞红的脸比晚霞更艳。
那夜他承诺过什么？白头偕老？生死与共？
“我和他做没做过，与你又何干？你是我什么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凤墨心里。
向来所向披靡的战神竟踉跄后退半步，胸甲下的心脏传来尖锐刺痛。
“我...”
“阿墨！”
清冷的嗓音打破凝滞。
闻棠衣踏云而来，月白裙裾掠过满地残花。
当她看到廊下几乎相贴的两人时，指尖凝聚的仙力差点失控。
“西王母有请。”她强自镇定地看向凤墨，却在瞥见江时茶颈间金纹时瞳孔一颤——那是最高规格的洗髓仪式才会留下的痕迹。
云河竟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凤墨如梦初醒，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江时茶裙摆。
他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回头去看江时茶，他想，他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她了。
闻棠衣一言不发的跟着凤墨离开，脸色竟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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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之巅，蟠桃宴的余波尚未平息。
西王母抚摸着怀中白泽神兽，目光扫过殿下三人，“本座今日请你们来，是为调解天规第七十二条——仙凡禁恋的修订案。”
凤墨猛地抬头，“这与本君何干？”
“怎么无关？”西王母轻笑，“你那位人间妻子如今可是天道认可的仙子。”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闻棠衣，“倒是某些人...私自下凡干扰历劫，该当何罪？”
殿内温度骤降。
凤墨的杀气与闻棠衣的仙力同时爆发，却在触及西王母座前玉阶时无声消融。
“够了。”西王母袖中飞出三道金线，分别缠住三人手腕，“既然说不清，不如让昆仑镜照一照真心。”
古镜升起的刹那，闻棠衣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她私自下凡乃是重罪。
云河之前喜欢她，所以才不与她计较，只是禁足了她三月。
但西王母可没有云河好说话，虽说她待人真诚，性格温和，可是触犯了天规还是要罚。
“不可！”她慌乱地看向凤墨，“阿墨，我们回去...”
话音未落，镜面已泛起涟漪——
凤墨在凡间三年的记忆如画卷展开：他重伤被江时茶所救，她彻夜不眠的照料；他高烧不退时，她典当唯一的银簪买药；大婚那夜，他掀起盖头时眼底真实的惊艳...
最刺目的是最后一幕：恢复记忆的凤墨御剑离去，江时茶追到海滩却被他一剑穿腹。
鲜血染红素裙时，他皱眉说了句：“麻烦。”
“原来如此。”西王母叹息着看向面如死灰的闻棠衣，“你早通过水月镜看过这些，才急着下凡逼他恢复记忆？”
闻棠衣静默着，不说话。
西王母倒也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致的继续看着。
等到看完了全部经过，她看向江时茶的眼神更加怜惜。
江时茶从始至终没什么反应，凤墨不由得看了她好几眼。
而闻棠衣终于开口了：“王母娘娘，求您不要怪罪于我，我只是救爱心切，我看不得他在凡间受苦。”
这话说的江时茶想笑。
她哪只眼睛看到凤墨受苦了，受苦的明明是原主。
可能在她眼里，神仙落入凡间就是受苦，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受苦。
昆仑镜的金光如潮水般漫过殿内每一寸玉砖，将闻棠衣苍白的脸色映得近乎透明。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月白衣袖，指节泛出青白。
“王母娘娘明鉴。”闻棠衣突然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微微颤抖。
凤墨看着闻棠衣这副样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琼瑶宫的女神，向来自恃清高，从来只有别人对她低头的份，哪有自己向别人低头，可见闻棠衣的心里是真的怕。
私自下凡的仙子要被关入天牢七七四十九日，随后进入轮回，要渡过十世，彻底沦为凡人。
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记忆保留，还不能自杀。
而被她帮助的凤墨也要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