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抖抖脑袋上不存在的汗。
主要是今天方秋水冷静得可怕，竟然对自己要在医院过夜没有任何反应。
对方秋水的看法，系统最初是在吴邪身上看出来。
方秋水后来的转变，是当初吴邪开始吸取费洛蒙之后，两人一起有的转变。
在系统自己看来，吴邪的成长也是方秋水的成长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基于吴邪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人，期间他一直在帮方秋水做缓和，没有让方秋水以某种暴力，或是强硬的方式去做改变。
这对方秋水来说是幸运的，她需要那么一个过程，接受自己进入一个全新的，以前从未接触过的诡异世界。
【我觉得雀儿你那些话说得很对，人类评判的标准确实非常狭隘，这一点上你作为系统赢了。】
难得被方秋水夸赞一句，系统高兴得不行，扑棱着翅膀围着方秋水转起来。
【要把我转晕了，快停下。】
小麻雀重新落到方秋水手臂上，继续看她打游戏。
好一会儿过去，系统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
【宿主，你为什么会愿意在医院里待一晚上？】
【如果吴二白派人满城找我，明天我的处境会很尴尬，我代表的是解家，真让局面变成那样会非常丢脸。
不管是解家还是我，都丢不起这个人。
我是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可好在还能回站台里待着，这是当前局面的最优解。】
冷静到近乎冷酷。
小麻雀再次深刻地感受到，方秋水身上的变化多么明显。
【宿主你能想通就好，我是怕你不高兴还憋着。】
【放心，我心态好着呢，现在又不是绝境，没什么值得不高兴的事情。】
游戏打到后半夜，方秋水开始感到无聊，她收好手机起身。
【雀儿，站台里有尽头吗？我好像还没逛过这里。】
【没有，这是我们意识存在的地方，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那我们随便走走，就当散步打发时间。】
顺着脚下的星河走出去，方秋水很快发现一件事，站台里明明漆黑一片，但自己却能实实在在看到很多东西。
仿佛她能在黑暗中视物一般。
【宿主，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你为什么会讨厌医院这个地方？】
一般人不喜欢医院，基本是觉得这里经历太多生离死别，是个夺走至爱之人的地方，亦或是不喜欢医院里的氛围。
但方秋水绝不是因为这些原因，连系统都能明显看出来，方秋水对医院有种莫名的深恶痛绝。
【你是系统对吧，应该不能理解生病的感觉？】
【身体上的痛苦，系统可以通过载体体验到，至于宿主你说的感觉，我不太能理解。
感觉、直觉，听起来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
【人的身体是一种承载痛苦的载具。
拿我自己来说，日夜躺在病床上的困顿，会和身体上病体带来的各种痛苦感受一起折磨着我。
对于人来说，其实这可以算作某种酷刑。
然而这却不是最让我感到痛苦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
【每天听到至亲之人，在我身侧绝望呢喃，日夜哭诉、祈求我醒来，才是我无比痛苦的根源。
我的困顿绝望不只是我自己的感受，还是我至亲之人的感受，我只要每多活一天，就要和他们互相折磨一天。
后来在病榻上，我甚至希望自己能赶紧死。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我想要至亲早点脱离这种折磨和痛苦。
医院这个地方，承载着我过往中许多苦痛，所以我不喜欢来这里。
每次靠近医院，那些记忆深处的绝望，就会像附骨之蛆一样爬出来，好像要把我拖回深渊才肯罢休，令我不寒而栗。】
【宿主，你是个很坚强的人，我没见过比你更坚强的宿主了。】
【别这么早下定论，说不定以后你会见到呢？】
少见的，方秋水和系统说了不少自己的想法，一人一鸟聊到天亮。
从站台里出来时，方秋水睁开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吴二白，她没有表示，伸懒腰打呵欠，仿佛这个人并不存在。
【宿主，葬礼是下午2点开始，现在回酒店的话，你还能补个觉。】
【我也这么想。】
“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得不能再好。”
吴二白起身，“我去叫医生，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一通检查下来，李医生对着三份报告皱眉，除去第一份报告，后面的报告都显示方秋水非常健康。
方秋水似笑非笑地开口，“李医生，怎么样，有什么结论没？”
“你没事。”李医生皱着眉点头，“但第一份报告为什么会出错？真奇怪。”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好过我说你误诊吧？”
李医生抬头看向方秋水，“是我误诊最好，如果你的身体情况，真是第一份报告显示的样子，那问题就大了。”
“谢谢李医生，我能走了吗？”
“可以，出院吧。”
从医院里出来，方秋水在大门口站住，她回身去看跟在身后吴二白。
“你这个人相当讨厌，以后离我远点。”
方秋水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口吻中的平静让吴二白知道，她说这些话时非常认真。
“只要你没事，就算是恨我也可以。”
方秋水嗤笑一声，“你算什么人？值得我恨？
恨是最长久的一种情感，我不想记得你，所以也不会恨你。”
不等吴二白再说话，方秋水独自离开。
吴二白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无论是方秋水离开前的话语，亦或是她漠视的神情，都让吴二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和方秋水站在一起。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
在吴二白以为自己可以像从前那样，重新站到方秋水身边的时候，他迅速陷入到另一种境地，永远失去了心心念念的人。
方秋水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吴二白低下头，他站在原地踌躇两步，而后又转头望着方秋水离开的方向。
那里什么都看不到。
良久过去，吴二白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