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蹙着眉，眼底漾开几分困惑：
“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一开始与他相处，并不知道他是陆尘的弟弟。”
诚然，在陆易云主动告知他有一个兄长，加上季空师兄等人的暗示，再联想到此前尘流曾说过，她该唤他一声师兄。
林然很难不将“陆尘”与“尘流”串联起来。
自那以后，她投向陆易云的目光，确实比往日多了几分。
但并非因陆尘，纯粹是在思考，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不是就好。”段云歌明显松了口气，双手轻轻搭上林然的肩头，指尖微微用力，语气凝重。
“小师妹，师姐给你一个忠告，陆易云这孩子，心性异于常人，极为偏执。一旦被他认定、被他缠上，就很难再轻易脱身了。”
她端详着林然专注聆听的神情，见对方没有露出厌烦或抵触，紧绷的脸色才稍缓：
“所以，如果你对他无意，不想时时刻刻与他捆绑在一起，不希望未来的岁月里有他如影随形，就一定要尽早、明确地与他坦白清楚。”
“他行事素来容易走向极端，处理感情的方式，或许远非你能想象。”
若是不说清楚，她简直难以想象，未来某一天，林然若牵着另一个陌生男子的手，走到陆易云面前，坦然宣告：
“这是我的道侣。”
那时的陆易云会如何反应？
恐怕当场就会彻底失控。
而依照他那般性子，即便癫了，也定然舍不得动林然分毫。
那么，所有的疯狂与戾气，都会尽数倾泻在那个无辜男子身上。他定会先杀了那人，再将林然死死禁锢，让她永远只属于自己一人。
别问段云歌为何如此笃定，她从慕烟月那没收的话本，全是这么写的！
段云歌抿了抿唇，再次补充：
“如果你不想日后被陆易云关起来，千万记得要跟他说清楚！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必须界限分明，不容丝毫含糊暧昧，好朋友和喜欢之人，二者的定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如果你还不清楚何为喜欢……”她略一停顿，细细斟酌着能让小师妹听懂的措辞，“那便试着想一想，你日后所幻想的漫长人生里，是否每一天都愿意有陆易云的身影，是否甘心让他占据你往后所有的岁月。”
段云歌离去后，林然仍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微微偏着头，反复咀嚼着师姐方才的话语。
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师姐是在担心她和陆易云之间会产生误会吗？
可……陆易云怎么可能会把她关起来呢？她又不犯错，唯有犯错的孩子，才会被人关起来。
林然摇摇头，只觉得段云歌想多了。
“他极端吗？好像不极端啊。”
怎么别人眼里的陆易云，和她看到的，全然不一样？
下一秒，林然一抬头，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大门边探出的半个脑袋。
少年乌黑的发丝随风轻扬，额前碎发微动，一双明亮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底盛着细碎的光。
林然微微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像逗弄小动物般朝他招了招手，语气自然：
“你怎么来了？锻造完成了吗？”
陆易云见自己被发现，立刻弯起眉眼，小跑到她面前，乐得一口白牙都露了出来：
“都完成了！那几个人还一直围着我嚷嚷，说我是百年难遇的绝世天才，非要破例收我为徒呢！”
他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又混着一丝嫌弃，撇了撇嘴，“我才不要呢！他们又一直啰嗦得很，我就跑出来寻你了。刚刚好像看到一个眼熟的师姐离开，是宗门里有什么急事，召我们回去吗？”
若是如此，倒有些可惜了，他还没玩够那柄新上手的锤子呢。
林然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掠过笑意，奖励般地揉了揉他脑袋，解释道：
“不是宗门的事，她们是来告诉我，让我过段时间把其他人的S打出来。”
陆易云笑一僵：“诶？”
其他人……也包括他吗？！那他这段时间还是别吃东西了，若是被打出S也太丢脸了！
看着眼前这个傻傻的二愣子，林然实在无法将他与“偏执”、“极端”这样的字眼联系到一起。
目光无意间扫过少年身上干净整洁的衣袍，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缕淡淡的皂角清香，她好奇问：
“你还特意去洗澡了吗？”
陆易云立刻回神，忙不迭地点头，耳根微微泛红，“怕身上有汗味，熏到你。”
两人并肩，刚准备朝公会外走去，陆易云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折返回去，利落地将摔在地上的门板扶起，安装回原处。
林然挑了挑眉，略带询问地看向他。
陆易云迅速回到她身边，解释道：“因为我听公会里那几个半吊子……哦，就是那几位炼器师说，他们公会的老会长，是当世最厉害的炼器大师。”
林然了然，轻轻颔首，“那你想让他教你吗？”
陆易云闻言，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
“这还得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若他果真担得起这‘第一’的名头……”
他眨了眨眼，“那我就想办法，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他的本事都学过来！”
他才不想正儿八经地喊别人师父呢！
感觉，怪不自在的。
“他会教你的。”
听到林然如此笃定的话语，陆易云歪过头来看她，眼眸瞬间被点亮，笑容灿烂，尾音愉悦地上扬：
“你原来对我这么自信啊～林小然～”
那笑容太过明亮，太过炙热，让林然有瞬间的恍惚，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划过心尖，带来一阵浅浅的悸动。
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抬起，狠狠捏住了陆易云手感极佳的脸颊，少年十分配合地夸张哼唧起来：
“哎哟哎哟，疼疼疼～我错了～”
指尖下是滚烫又柔软的触感，耳边是他掺着笑意的求饶声，段云歌的话却忽然再度浮现在脑海。
——「你往后幻想的每一天，都有他的存在，他会伴你余生」。
一个念头忽然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林然看着眼前眉眼弯弯、任由她蹂躏的少年，心中一片雪亮。
是了，无论她如何设想未来的模样，其中，定然都会有陆易云的身影。
“少贫嘴，你想吃什么，姐姐请你。”
她想，她确实很喜欢陆易云。
“额，我还不饿。”
主要是怕s被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