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指了指刚刚与她对战的人偶，它的躯干上还残留着几道新鲜的痕迹。
“它们的行动模式经过精密计算，速度极快，配合无孔不入的精神干扰，对寻常灵师而言，几乎是必死之局。”
她语调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我会阵法，而且是精通，若我愿意，我只需要布下十几个连环阵，就能让你这些人偶永远困死在里面，直至化为废铁。”
谢安许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一边摩挲着因常年炼器而磨出的薄茧，一边吐出一口气，带着不得不服的叹喟：
“……确实，这是一个我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的破解之法。”
好像不管她如何提升人偶本身的性能，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精神干扰，却忽略了灵师手段的千变万化。
人偶终究要依赖预设指令，缺乏真正的临场应变能力。
不过林然这番话，倒是打开了谢安许的思维枷锁，她思考了许久，才道：
“不过，退一步讲，即便我当时没有昏厥，大概率也不会动用它们参与战局。”
谢安许几步走到人偶旁，指尖熟练地在其背部某处机关一按，一块黯淡无光的灵晶被弹了出来。
“如你所见，它们战斗力不俗，但存在一个致命的弊端，一旦我将它们的精神干扰催发到极致，我的精神力就无法再对它们进行操控。届时，它们要么战斗到躯壳彻底损坏，要么，只能由外人强行切断我与它们之间的精神连接，才能强制停止。”
她将那块近乎熄灭的灵晶，展示给林然看，语气凝重：“更危险的是，一旦人偶体内的能量彻底耗尽，预设的程序会即刻崩溃，它们会在最后的时间陷入狂暴，无差别地攻击视野内一切拥有生命波动的目标，敌友不分。”
说到这里，谢安许眼中焦躁被狂热的求知欲所取代，她的语调不自觉拔高：
“但现在我有一个全新猜想！如果，承载它们行动核心的，不是这种会耗尽的‘动力源’，而是更本质、更具活性的东西。”
“比如——一缕神魂碎片？”
她猛地转向林然，目光灼热：
“如果是神魂，那么这种不稳定的情况，会不会就因此消失？它又是否会诞生出真正的、可控的、甚至能够自我学习和成长的灵智？”
“我的一生，就是为了制作出更强大、尤其是具备成长潜力的人偶。可惜，此前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如今，用于铸造这种顶级人偶‘心脏’的核心动力源，我只剩下最后一份。”
谢安许语气郑重，“但要用它，我必须确认，得到这个人偶的人，是否值得我投入这最后的心血，我需要知道，你准备将谁的神魂放在里面？林然。”
林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慢悠悠地踱到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坐下，姿态放松。一直默默看她脸色的陆易云立刻上前，从怀中取出软帕，自然地替她擦拭起手指。
林然任由他动作，抬眼看向谢安许，不答反问：“你觉得呢？该给谁呢？”
陆易云头也没抬，低声不满地咕哝：“她们调查你。”
谢安许则有些无奈摊了摊手：
“这你可真误会我们了，要怪，也只能怪昨日楚宴诀驾临北域的声势过于浩大，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有目击者称，楚宴诀在带走沈知时，那个本该在大比中陨落的顾逢，竟跟在他身侧。”
“我们顺着顾逢这条线索往下摸索，没费多少力气，便发现了同样本该已经死去的林墨和夏霭。”
迎着林然探究的目光，谢安许淡淡解释道：
“我们北域虽不常对外开放，却也绝非与世隔绝，该知道的八卦，一点也不会少。当年那场牵动各方的大比，我们虽然没有参与，但其中发生的大事，我们早已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得一清二楚。”
她话语微顿，目光在林然脸上停留片刻，补充道：
“以及现在，北域又多了一条人尽皆知的消息——疑似【破界之眼】的持有者、灵髓降世的救世主、天品金丹的拥有者，灵山宗的林然，已至北域。”
言归正传，谢安许再次绕回核心问题：
“所以，你选择的是澹明悟，还是宁浅月？我刚刚强调过了，这种具备成长型的人偶，我只能制作一个，至于那些普通的战斗人偶，倒是可以多做几个。”
林然低头，看了看几乎被陆易云擦得泛红的手指，指尖微动，默默从他掌心抽回，语气轻淡：
“一个就够了，宁院长做的够多了，战斗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谢安许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住宿问题，盛若斯早已安排妥当，待我准备完毕，自会通知你们。”
她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插不上话的盛清眠，吩咐道，“丫头，你带林然她们去煌颐城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盛清眠一直在旁听着，她只觉得脑子里的信息严重过载，什么神魂、心脏、成长型人偶……她听得云里雾里，硬是一个字也没理解透。
可一听到谢安许让自己带林然去逛煌颐城，盛清眠瞬间来了精神，眼睛一亮，立刻凑到林然身边，语气雀跃地说道：
“林然！听说你的胃是无底洞！我可告诉你，我们煌颐城有一条超有名的夜市街，里面汇聚了北域各地的特色小吃，保证能让你大饱口福，吃到尽兴！”
陆易云在一旁闻言更是大急，对着林然道：
“你看！她们连这个都调查到了！”
刚走几步，林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扭回头问道：
“对了，你刚刚所说的动力源，是什么？”
万一她有呢？
谢安许以为她是对能源核心不放心，担心人偶存在隐患，便走回工作台，从一个严密上锁的玉盒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物件，那是一个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着的金色小球。
林然一眼就辨认出那是一颗品阶极高的魔兽妖丹。
不过这玩意……泰无忌师兄给了她一大堆当白淞的零嘴啊。
于是，不等谢安许开始她兴致勃勃的介绍，林然便神色自若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随手抛了过去。
“行了。”她语气淡漠，不顾一脸惶恐又手忙脚乱接住妖丹的谢安许，牵住陆易云，转头离开。
“现在，我们有两个动力源了，加油。”
谢安许：“……”
要不，她还是让师父出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