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的糕香漫过竹影，将整片竹林都浸得软绵。
林然咽下最后一口桂花糕，舌尖扫过唇角，眼底盛着的愉悦。
骤起的寒风裹着刺人的血腥气撞来，瞬间冲散了满鼻甜香。
楚宴诀的身影凭空出现，金发散乱地黏在肩头，血珠顺着发梢滚落，溅在石板上晕开小朵痕迹。
可他面上半分狼狈也无，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模样，径直走到林然对面的空位坐下。
林然见他这副模样，倒没太多惊讶，只在心里默默为炽烨师兄祈祷了三秒，便将手边余下的糕点推过去，声音清脆。
“大师兄，你也吃。”
楚宴诀垂眸，目光掠过糕点上，发现除了顾逢最喜欢的桂花糕被吃完了，其他的糕点都还剩得多。
他又抬眼望向对面少女亮晶晶的眸子，忽然勾了勾唇角，原本就慵懒的嗓音，此刻拖长了尾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温柔。
“小师妹……”
这一声刚落，林然猛地打了个冷颤，像被无形的虫蛰了一下，皱着眉道：“大师兄，你能正常点吗？”
楚宴诀脸上的笑意僵了瞬，随即乖乖闭了嘴，心里却在暗自磨牙。
到底是谁瞎传林然喜欢别人这么喊她？等他查出来，定要把那些家伙的舌头拔了，省得在背后乱嚼舌根。
他耐着性子听林然把离开后的事一五一十说完，心里逐字逐句和季空先前的话对应。
确认季空没骗他，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下，可一想到季空，楚宴诀又忍不住追问：“那你……会讨厌季空吗？毕竟他之前……”
林然闻言顿了顿，随即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大师兄只是一时糊涂。”
“我再怎么一时糊涂，也干不出这事。”楚宴诀立刻酸了，语气里的不服气藏都藏不住。
凭什么季空犯了这种大错，还能被林然这么轻易原谅？
他忍不住补了句：“哎，你就是太善良了……”
这话一出，林然不知道怎么接，垂着头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看向楚宴诀：“大师兄，我得去边界一趟，你要一起吗？”
楚宴诀刚咽下最后一口糕点，闻言皱了眉，没先答去不去，反倒追问：“那里全是魔兽，你去那儿做什么？不过说起来，泰无忌那边确实该我换班了。”
他没再多纠结，既然林然要去，他跟着就是。
当下伸手揪住林然的后衣领，像提溜小猫似的把人拎起来，语气随意：“现在就走吗？”
林然悬在半空，脸上早已习以为常，她晃了晃身子，轻声说：“在此之前，大师兄，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楚宴诀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难得林然有问题问他，青年立刻抬着头，自信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说吧，这世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下一秒，林然的声音缓缓传来：“顾逢师兄和夏霭师姐他们的遗体，还在吗？”
“顾逢”两个字像道惊雷，瞬间劈在楚宴诀心上。
他脸上的笑意寸寸崩裂，抓着衣领的手下意识收紧，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林然，声音立刻沉了下去：“你怎么知道顾逢？”
话音未落，浓郁的灵力已迅速扫过林然全身，确认她是本人，没有被掉包、夺舍或控制后，楚宴诀的声音依旧吓人，手指再次用力，几乎要将林然的衣领捏碎：
“你怎么会知道顾逢？季空不可能跟你说这些，温轻俞和夏乔将更不会提！你还知道什么？你到底是谁！”
林然没回答他的追问，只是仰着头，目光清亮地重复：“大师兄，我就问你，他们的遗体还在吗？”
楚宴诀胸口的怒火像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他深吸几口气，又用力抓了抓头发，才哑着嗓子开口：
“我们原本想找冰棺把他们封存，可还没找到合适的……他们的遗体就已经……”
他顿了顿，声音里的疲惫与苦涩几乎要溢出来：“全部变成骨头了，师尊说，是因为他们的魂魄彻底消散，尸体才会腐化得这么快……”
听到这话，林然却像是松了口气，眼眸骤然亮了起来：“那我们走吧，我需要去确认一下。”
楚宴诀没动，眉头拧得更紧：“夏乔将自从醒了，就一直在那里守着，如果你要动顾逢和夏霭的遗体……我们还是过段时间再去，免得跟他起冲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林然平静的声音传来：“如果你还想再见到他的话，现在就走。”
再见到顾逢？
霎时间，楚宴诀的眼睛瞪得老大，连呼吸都漏了半拍，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不受控制地抽搐，表情一定夸张到了极点。
可他根本顾不上，也无法去顾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再见到顾逢？真的能见到吗？
这怎么可能？顾逢当年死在他面前，只留半具尸体，魂魄散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痕迹都没剩。
他从来没想过，还能再见到顾逢。
若是别人说这话，楚宴诀早一巴掌拍过去了，只当对方故意戳他痛处。
可说出这话的是林然，是那个十五岁入道、十六岁结丹，精通剑、灵、体、兽、阵、精神力六修的绝世天才，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扛过三十三道天雷还活着的人。
楚宴诀的心脏疯狂跳动，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一把松开林然的衣领，又迅速抓住她的手腕，语气急促得发颤：“跟我来！到时候夏乔将交给我！过程可能会有点血腥，但谁也别想拦着我们！”
林然有些无奈，反驳道：“夏乔将师兄不是不讲理的人。”
楚宴诀当即冷哼一声，“你都要动他妹妹的尸体了，他不放断角咬你，我名字倒起写！”
“……”
*
灵宫内——
夏霭气得跺脚，“楚宴诀还是那么讨人厌！就知道造谣我哥哥！我哥哥才不会咬小师妹！”
好不容易吃到桂花糕，并且吃到满意的顾逢打了个饱嗝，难得为楚宴诀说了句好话。
“害～他脾气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嗷，不过一想到一会我要诈尸吓他一哆嗦，我就好想笑！”
澹明悟：“……”
你们的快乐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