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莹头重脚轻，没多余的精力去留意身边人的反应，她头靠着车窗，有些气若游丝，这才有空打听今晚被送到医院另外两个人的情况。
俞青容知无不言，孕妇刚送到医院，孩子已经生了，母子平安，但因为之前出血，还留在医院观察，幸好，她的丈夫也赶来了；而另外那个男人，也幸好急救及时，人也没什么事，只是还昏迷未醒。
而她自己，其实在车祸现场，方莹给她施过针之后，就没事了，但为保险起见，戴穆白还是让医院给她开药，预防类似的事发生，虽然不是她平时吃的那些进口药，但也能顶得了今晚，毕竟随身的药没了。
哪怕回家这点路程，他也不放心。
“姐姐，你的针法也太厉害了，我平时哪怕吃了随身带的药，也未必如你给我扎针起效快。”
方莹唇边淡笑，“我的针法师承一位高人，不过，”她话一转，“你的心脏病比较严重，平时记得要多注意，情绪不要起伏得太大，知道吗？”
说到自己的病，俞青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突然又似乎看淡似的，又扬起一抹不甚在意的笑容，“好的，我知道的。”
她适时转过话题，不想提自己，“刚刚那几个......都是你的家人吗？”
闻声，方莹嘴边的笑意慢慢消失了，她看着车窗外的微微细雨中的路灯失神，沉默了很久，久到俞青容察觉到自己问的问题可能触及到她的伤心之处。
“姐姐，抱歉，我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犯了，你......可以不用回答的。”
“已经不是了......”
两人异口同声，但两人都听到对方说什么，方莹朝她露出微笑，而俞青容只抿着嘴，心里琢磨着她的那句话，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心疼。
戴穆白透过后视镜看着方莹，眼睫颤颤，又直视前方，他默然不语，他比俞青容更早认识方莹，第一次营救时，她奄奄一息嘴里喊着爸爸妈妈哥哥，眼角满是泪痕。
第二次是在医院，他刚好要回去复查伤口愈合情况，却碰到万念俱灰准备跳楼轻生的她，虽然最后她还是被他强行救了，但她的眼神早就没了光，一心求死。
这次是第三次，她有了新的生活了，人也新活过来，眼中带着神彩，却因见到家人，眼中的神彩又开始黯淡起来。
这个女人与家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的心千疮百孔。
对她，戴穆白难得被勾起丝好奇心。
车厢内再没人说话，安静得只听到车头雨刮器的声音，方莹不知何时竟睡着了，而俞青容百无聊赖，抬头从后视镜中察觉到戴穆白视线又扫了过来。
至于看谁，俞青容笑了，这都第几次了？
“哥，你是不是对姐姐有意思了？”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反应。
“别胡说！”
俞青容到底还是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不同来，有些泄气，“唉......活该你母胎单身这么久。”
戴穆白看了眼她，在红绿灯处停了下来，从旁边副驾驶位前面的袋子里掏出自己的大衣出来，转身给了俞青容。
“给她盖上。”
“哦，”俞青容撇了撇嘴，她一开始还以为他要给她盖上，正准备拒绝，但原来他是给人家的，她突然有些吃味了，低头嘟囔着，“还说没意思，这么细心，连自己妹妹都不关心了。”
刚说完，迎头被一张毯子盖住了头，“干什么？”
她把毯子扒下，瞪着他，头发都被弄乱了，她有些不爽。
戴穆白真拿她没办法，“想什么呢，这毯子不就是给你的吗？”
“哦。”俞青容脸上终于扬起笑容，也不再拒绝，给方莹盖好之后，自己也盖上。
她了眼前专心开一的戴穆白，又侧眸看了眼似乎已经熟睡的方莹，迟疑了半晌，她才轻声问道，“哥，你和姐姐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非常笃定。
戴穆白从后视镜中扫了她一眼，然后只“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是在国外认识的吗？”
“嗯。”
“......”
俞青容有些无语，她知道她哥寡言少语，让他开口多说几句话，还真的很难。
“姐姐以前也是这么厉害的吗？你说我的病，姐姐能治吗？”
戴穆白蓦地笑了，一副“你异想天开”的表情睨了她一眼。
“......什么表情？”
戴穆白无奈地叹一口气，安抚她，“别想这么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静养，等......”
“等合适的供体，但......”俞青容直接帮他接了话，突然失落地看着外面，“哥，我只想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车内气氛突然沉默下来，谁也没了要谈话的兴致了。
不久，车子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前停了下来。
方莹被叫醒了，看了眼自己所住的小区，眯着迷糊的眼睛，头还有些晕，缓了一会儿才让脑子清醒一些。
“我在这里下车就行了，谢谢你们。”
说着正想把搭在身上的大衣拿开，却被俞青容按住了手，“姐姐，我们真让你在这儿下车走回去，那怎么行？”俞青容透过窗向外看了眼小区里的四栋住宅，“姐姐，你住哪一栋，我们送你上去吧。”
“不用......”方莹还想拒绝，却被俞青容打断了。
“我尿急，想上姐姐那儿借用个厕所。”
方莹无奈，哪怕知道这个是他们送她回家的借口，她都没办法拒绝。
“好。”
她向戴穆白指了个方向，很快，车子就在最里面的一栋住宅楼前面停下。
反正要送她上楼，她身上的大衣也不用脱了，脱了也被套回去，她就不再挣扎了。
老旧的宿舍楼只有那么四层，她住在三楼，楼道昏暗，有些楼层的灯还一闪一闪的，大半夜的，如果不是有人陪着，俞青容真的会被吓死。
这里简直就跟恐怖片的情景差不多。
“到了。”三楼一拐弯第二间，方莹直接输入指纹，门就开了。
俞青容看着这个跟周围老旧环境非常违和的门有些恍惚，她侧过眼看向同一楼层的其他单位的门和锁，就数方莹这屋子的门最先进。
方莹推门而进，打开玄关的灯，从鞋柜里找出两双拖鞋给他们，见他们还愣着低头看着她家的门，突然想到什么，讪讪笑了笑。
“我经常丢钥匙，所以后来干脆换了电子锁。”方莹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是哪怕在国外，她都习惯用电子锁，以前还用密码开门，现在在医院工作了，有时候累得连密码都懒得按，直接用指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