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洗手间，云枫立马听到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拖沓且滞缓，直到他撑着墙壁走到洗手台边，才惊讶地反应过来，这竟然是自己的脚步声！
他伸出手去拧洗手池的水龙头，头脑中忽然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眩晕，宛如有一把锯子在脑海里来回地钻，又仿佛一把金刚勺子用力从脑子里剜出一大勺内容物，他既感觉空落落又感觉脑内黏稠如糨糊，一颗心也仿佛失了着落，被人狠狠地揪着抓到半空，旋即再用力地抛落海沟深涧，他时而超重时而失重，当一颗心处于飘忽状态时，他感觉心脏被一大把钳子用力攥住，钳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当心脏被松开时，心却同时像是被一把重锤狠狠剜去，他脑海中也跟着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这种感觉都快要把他逼疯，最难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就算是死亡，痛苦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他睁着眼睛，周围的事物就颠倒旋转，天旋地转，天翻地覆，四面的景物都翻涌倒转过来，仿佛都同时拥有了生命，在静止无声的空间里一浪一浪地翻涌交叠。
就算云枫闭上眼睛，那种眩晕的感觉也迟迟不散，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喉咙口像堵了一个硬块，如鲠在喉，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
他都没察觉，自己撑在洗手台边沿的手在微微颤抖，半天都没有动作。
——直到一只手攥住了自己手腕，云枫才微微颤了一下，但仍没睁眼，而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试图远离那个人。
耳边传来慕凌低沉的问话：“你去了这么半天，我以为你又逃了。”
说着，慕凌的手陡然收紧，云枫腕部吃痛，轻轻叫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别开了头。
“怎么，还是不想看我？”慕凌的语气越发危险，他伸出两指别过云枫的下巴，却看见他紧闭的睫毛与微微潮红的面色，下唇还烙印出明显的一道咬痕。
慕凌用手背拍拍云枫的半边脸颊，冷笑道：“不过才拍个结婚照，你就难过至此？那要是以后……”
慕凌话还没说完，就见云枫脸上不正常的嫣红迅速褪去，转化成惨白如纸的色泽，脚步踉跄了一下，身子就势靠在洗手台边沿，伸手去摸水龙头的开关，却怎么也对不准，身子还摇摇晃晃地好像马上就要摔倒。
慕凌面色渐渐沉重下来，伸手拧开水龙头，再握着云枫的手腕放到水龙头下，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看不见了？”
“……不是。”云枫喘息了半晌，低低地道，手指在水龙头下冲了片刻，就拿指尖蘸了点水，按在太阳穴附近，不断地用力按揉，可他的神智并没有因此清明一点，脑海中反而更加混沌，甚至产生了些许缺氧的感觉。
慕凌看他身子又开始摇晃，两条胳膊用力揽住他的腰肢，强行把他带离洗手台，却在此时，云枫周身剧震，眼眸泄露出无限惊惧，喃喃自语：“不，不要……”
慕凌眉心一沉，顺势将他按在洗手台上，将云枫瘦弱的身躯禁锢在自己腿间，厉声道：“你到底想怎样？再想跑，我只有打断你的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