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真看他一眼，递了双筷子给他：“先吃饭吧，吃饱了再聊。”
她的反应太过平淡，宋沉野的嘴角渐渐落下，他接过筷子：“如果你嫌办婚礼麻烦，咱们可以先把结婚证领了，有个保障，领了证，咱们之间相处也还是和现在一样，你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我和婚姻不会绊住你的脚步。”
时真没接话，她在他对面坐下，把他爱吃的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时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时真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着手，良久，她问：“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时真抬眸对上了他急切的目光：“你现在这么想和我结婚，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习惯，或者说是一种得不到不甘心的执念？宋沉野，你确定你能分清？”
“我确定，我想和你结婚。”
时真眉梢轻挑，靠向椅背：“我有必要提醒你，结婚不像恋爱，分合只用上下嘴皮子一碰。领了证再想离，可没这么简单，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之间相处的规矩，你很清楚，我能做到绝对忠诚，你呢？鉴于过往，你能给我想要安全感吗？”
“我能。”
时真笑了：“说好听的谁不会，比起承诺，我更看重行动，尤其是对你这种有前科的人。”
“所以……”宋沉野攥紧了手里的筷子：“你同意了？”
“我会和律师约时间，等都聊妥了再说，不急。”
宋沉野眉目舒展，敛眸，笑得傻里傻气的。
时真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吃饭，晚点还要去周家呢。”
宋沉野点头，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瞄她一眼。
时真看着他，安静了一会儿，到底没绷住深沉，唉了一声：“我和你讲，提到周家，我钱包就疼！他家那一池子锦鲤还是周木之前从我这儿讹的，几条鱼的价格快赶上一套房了，他还不止讹了我一次。我就不明白这破玩意怎么能这么贵？陈叔还说这是正常的，要是早知道这玩意儿是这种行情，我当初就应该去搞养殖，估计早发达了。”
时真絮絮叨叨的说着，宋沉野却还沉浸在她答应和他结婚的喜悦里，一时没回应。
时真踢了下他的脚尖：“我在和你说话！”
宋沉野回神，反应了一下：“以前家里养的那些鱼也不便宜。”
时真单手撑着头，看他吃饭：“所以说啊，我当年卖房子之前就应该先把那些鱼捞出来卖掉。”
她唉了一声，遗憾道：“就是可惜我当时和江斯年不熟，不然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买家，也不知道等我以后有钱了，能不能把这些年卖给他的那些古玩字画再买回来。”
宋沉野笑着皱了下眉：“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能真把他当怨种。”
“也是。”时真想了想：“我听周木说，他今晚也要来？”
“嗯，替他家老爷子给周老爷子送年礼。”
“年都快过完了才送年礼？”
“不清楚。”
时真没再多问。
晚上八点，时真和宋沉野在周家老宅门前下车，一下车两人就被久候在门口的管家迎上了主楼二层的书房。
书房里，还是熟悉的布局，茶桌前坐着的也还是那些熟悉的人，时真挨着宋沉野在空位坐下，候在一旁的佣人上前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周老爷子看向他们，慈蔼的笑道：“倒是有几年没看到你们兄妹俩一起来了，真真瞧着也比以前沉稳多了，你父亲要是看到想来会很欣慰。”
时真微笑颔首：“周伯伯和我父亲关系好，听到您夸我，就好像听到我父亲夸我了一样。”
周老爷子似是想起了故人，轻叹一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慢悠悠道：“虎父无犬子，你父亲能做到的成就，你也一定可以，就像你哥哥一样。”
说着，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宋沉野：“小宋年纪也不小了，感情上还没好消息？”
宋沉野看了时真一眼，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鼓起勇气，云淡风轻的笑笑道：“不瞒您说，我今天上午才求婚成功。”
周老爷子来了精神，坐直饶有兴致的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今天来了没有？”
宋沉野伸手握住了时真放在桌上的手，时真和他对视了一眼，在在座众人或震惊或了然的目光中，回握住他的手，对神情复杂的周老爷子道：“周伯伯，等我们结婚，还请您来当证婚人，请各位来喝杯喜酒。”
此话一出，书房里安静了一瞬。
时真感觉到宋沉野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她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开他，微笑着问周老爷子：“周伯伯难道觉得不合适？”
周老爷子沉吟半晌：“可你们是兄妹啊！”
时真：“名义上的而已，没有血缘，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我父亲生前也已经和他母亲离婚了，他母亲更在前几年因病去世了，我想不到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阻碍，世俗吗？”
她环顾一周，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如果我在意，今天就不会和他一起坐在这儿。”
周老爷子：“你父亲要是还在……他……他……”
时真无奈的唉了一声，有些遗憾：“可他不在了，而且就算他在，我想，他也没有资格来指责我们。因为在我最难的时候，是宋沉野不计代价的帮了我，这些年也是他在不离不弃的照顾我。
可能所有人都觉得我荒唐，可我依旧觉得我爱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是他诱导我，不是我攀附他，我们只是没有办法不相爱。而且像他这样看重名声的人，能在今天这个场合，不计后果的公开我们的关系，我也没有理由不给予他回应。”
这番话说完，时真已经做好了要接受各种审视的准备，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和宋沉野的关系和即将要结婚的事，在不知被谁岔开后，就没再被人提及，众人也很快恢复如常。
她想，可能大多数人家里都有一两件荒唐，只是没像他们这样摆到明面上来罢了，何况这一屋子还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时真很快调整好心情，嘴角挂上了习惯性的礼貌微笑，然后竖起耳朵尽可能从这些人的闲聊里收集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毕竟一年到头，她也难得能有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大佬的机会。
所以她全然不知，此刻坐在她身旁的宋沉野虽然神色如常，心里却为她刚才那番真诚发言翻江倒海，感动的要命。
他的这种情绪持续了一整晚。
宴会结束，周木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周家，他们临上车，周木笑着拍了拍宋沉野的肩膀道：“老宋，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能挑战到我家老爷子认知的人，真是蛮厉害的。”
说着，他看向裹着宋沉野的大衣外套的时真：“时总的勇气也很让我刮目相看。”
时真笑笑，关注点却落在他的前半句话上：“第二个？第一个是谁？”
周木笑着回头望向正站在主楼门前和周老爷子道别的两人：“喏，他俩之前是名义上的叔侄，比你俩的关系听起来更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