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名字——“丁致远”赫然列在候选人名单的最上方，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韩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不是唯一的成功案例……你是第七个。”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默，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我粗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第七个……”我喃喃重复，脑海里一片混乱，“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失败过六次？”
韩东沉默了几秒，低声回答：“是的，而且每次失败都会被彻底抹除痕迹，包括记忆、身份、甚至存在过的记录。”
柳思思站在我身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很凉，却坚定有力。
“如果我只是一个试验品……那‘我’到底是谁？”我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不像自己的。
柳思思转过头来看我，目光清澈而坚定：“不管你是不是唯一，我知道你现在站在这里，就是真实的。你有情感、有选择、有意志。那些数据不能定义你，只能说明你的价值。”
我缓缓点头，心中翻涌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是对的。
我是谁，不该由某个实验编号来决定。
我能推理、能战斗、能守护，这些都不是程序能模拟出来的。
“继续查。”我说，“我要知道这个计划的所有细节。”
韩东应了一声，很快调出一段坐标信息。
“这里。”他指着屏幕上一个红点，“城郊，废弃的仁安医院。资料显示，这是‘候选人计划’最早的实验基地之一。”
我眯起眼睛，脑海中已经开始构建行动路线。
“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敌人。”我沉声道，“还有过去的自己。”
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落在城市边缘，我们驱车驶向目的地。
林若兮坐在副驾驶位上检查装备，柳思思则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韩东因为技术支援的原因留在了总部，通过耳麦与我们保持联络。
车子一路疾驰，穿过城区，驶入荒废已久的旧城区域。
仁安医院坐落在半山腰，周围杂草丛生，外墙斑驳，玻璃早已破碎不堪。
整栋建筑像是一具被遗弃的骷髅，在晨光中透出一丝阴冷的气息。
“这地方看着就不吉利。”林若兮皱眉道。
“越是这种地方，越可能藏着秘密。”我推开车门，深吸一口气，“走吧。”
我们三人悄然潜入医院正门，内部空荡幽暗，灰尘弥漫。
墙壁上残留着一些褪色的涂鸦，似乎是早年流浪者留下的记号。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腐朽与药水混合的气味。
“目标区域是地下三层的实验室。”我一边说，一边用手电扫视四周，“那里应该保存着关键资料。”
我们在一楼大厅短暂休整，确认安全后继续向下推进。
随着脚步深入，那种压抑感愈发强烈。
仿佛每一层楼都埋藏着不属于现实的记忆碎片。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有点奇怪？”柳思思忽然开口。
“怎么了？”我问。
“灯光，不对劲。”她指向走廊尽头一排微弱闪烁的灯泡，“这些设施早就断电了，怎么可能还亮着？”
我心里一紧，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
“不是断电的问题。”我低声说，“而是……备用电源还在运作。”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地方，从未真正被废弃。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握紧手中的战术手电，继续向前推进。
当踏上下一层楼梯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细微的电流声。
“韩东，你在吗？”我轻声通讯。
“我在。”他的声音有些迟疑，“刚才检测到一段异常信号波动……像是……意识波。”
“什么意思？”
“意思可能是……有人在这里留下了‘残影’。”
我愣住了。
“残影？”柳思思也听到了，神色凝重，“你是说，意识备份？”
“没错。”韩东语气严肃，“这正是‘候选人计划’的核心目的之一——复制并储存人类意识，寻找能够在多重人格融合中保持稳定的个体。”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换句话说，我可能会在这间医院里，看到另一个“我”。
或者……不止一个。
“我们继续。”我睁开眼，眼神坚定，“真相就在前面。”
下一秒，前方走廊尽头的一扇金属门缓缓打开，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我的手指搭上枪柄，喉咙干涩。
那是一个人形轮廓，穿着和我相似的衣服，脸上却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空白的脸。
它缓缓抬起一只手，朝我伸来，口中发出沙哑而扭曲的声音：
“欢迎回家，候选人07。”
我浑身血液瞬间冰冷。
这不是幻觉。
这是我曾经……存在的证据。
我死死盯着那个没有五官的人影，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耳机里仍在播放着那些声音——愤怒的质问、恐惧的低语、挣扎的喘息，还有疯狂的狂笑。
那是……我？
“他们是在用我们的意识做战争模拟。”我咬牙说道，声音压抑着怒火与震惊，“每一个失败的‘我’，都被他们保留下来，作为数据样本。”
柳思思轻轻拉了下我的衣角：“别听下去了，这些不是你。”
我猛地扯下耳机，甩在桌上，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实验室中格外刺耳。
“我知道。”我低声说，“可如果我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又怎么去阻止这一切？”
林若兮在一旁检查终端设备，眉头紧锁：“这台主机还在运行，但它的逻辑架构异常复杂，像是……自我演化型人工智能。”
“所以他们不仅复制意识，还试图让这些‘我们’彼此对抗，不断进化？”我喃喃道，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走吧。”我站起身，环视四周，“这里已经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众人点头，迅速整理装备准备撤离。
然而就在我们踏出实验室门口的一瞬间，整栋医院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怎么回事？”林若兮立刻打开战术手电，光束划破黑暗，却照不出尽头。
“电力被切断了。”柳思思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对，是整个系统的主控逻辑在重新启动。”
紧接着，一声沉重的机械闭合声响起，四面八方的门闸一一落下，封锁了所有通道。
“糟了！”林若兮快速操作热感仪，脸色骤变，“多个移动目标正在靠近！数量……超过十个！”
“不是人类。”她冷静地判断，“它们的体温接近环境温度，而且移动轨迹完全没有生命体征。”
我瞳孔收缩，脑中只有一个答案：
“意识复制体。”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耳边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准备战斗。”我低声命令，握紧武器。
就在我们刚摆出防御阵型时，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门缓缓开启，昏黄的应急灯映照出一个熟悉到令人战栗的身影。
他穿着和我一样的战术服，脸庞轮廓分明，眼神深邃而平静。
最可怕的是——他的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缓缓走出阴影，语气从容不迫：
“终于见面了，真正的丁致远。”
我心头一震，握枪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是谁？”我低声喝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是你的一部分……也是你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部分。”
我死死盯着他，心跳如鼓。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敌人。
这是……我自己。
或者说，是我曾经可能成为的模样。
而这一刻，我开始真正明白——
所谓候选人计划，不只是筛选“完美替代者”。
它是在制造最终版本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