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除了临清砖，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宋应知轻声问道。
看着一个个满身淤泥、苦不堪言的百姓们，宋应知整个心脏都被撼动！
昨日韩大人对他说的“劳民伤财”在此刻有了具象化。
“这已经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法子了，砖窑与运河相连，运输方便，若采用巨石，不仅开凿困难，搬运和垒砌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韩大人边检查新出炉的青砖，边解释道。
“眼下，只能想办法增强砖的硬度了……”
检查完青砖的硬度，众人又去其他工艺处一一查看，最后才来到运河两岸。
“这就是青砖的材料了，俗称‘莲花土’，二位大人觉得，要往里面加什么材料，才会增加砖的牢固？”
二人闻言，默默摇头。
“大人，据下官所知，工匠们早就试过了这个法子，目前为止的临清砖，是最好的了。”
莲花土，乃河流冲击所致，主要由一层红土，一层白土和一层黄色胶质土构成，其土细腻无杂质。
用它烧制出的砖块具有：敲之有声、断则无孔、坚硬茁实、不碱不蚀等特点。
然而，这在宋应知看来，再如何坚硬的的砖，也是用泥土做的比不上现代的钢筋混凝土结构。
……等等。
混凝土？
突然间，宋应知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现在水泥还没有出现，但是糯米灰浆的强度和耐久性远超水泥，能经百年风雨不腐。
如果将糯米灰浆与钢筋和大量碎石结合，再以浇筑之术垒砌卫所，筑成的城墙不仅坚硬，还有超强的黏性、韧性！
且糯米灰浆在加入明矾后，强度还会提高。
这样一来，会不会抵御炮火的效果会好一些？！
糯米灰浆的材料中，只有糯米和桐油的成本最高，其他熟石灰、细砂等材料都是能就地取材。
糯米虽然是主食之一，可明朝末年从番外引进来的玉米、土豆、红薯等如今已在北夏大肆推广，供百姓选择的主食种类瞬间增多，糯米不再是唯一的选择性。
再则，北夏如今的海上贸易这样发达，若本朝糯米不足，大可出海至东南亚地方去进口。
越想，宋应知就越觉得此法可行。
不过他并未急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毕竟先前自己的很多想法都被韩大人一一否决。
这次，宋应知想自己先实验一番再给韩大人提议。
于是，到了晚上，宋应知找到苏澜之，并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与他。
听完提议，苏澜之却是有些许犹豫。
“宋兄，且不提你说的此法是否可行，这糯米灰浆虽好，但它有一个弱点。”
“什么弱点？”宋应知忙问道。
苏澜之眉头微皱，缓缓解释：“糯米灰浆黏性、韧性虽好，但它刚制成时为粘稠状，需等上十天表面才会凝固，完全凝固则至少等一两年，以韩大人的性子，可等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听到苏澜之这么说，宋应知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又听苏澜之继续说道：“且熬制糯米浆需要的时间也很长，耗费的劳力时间都是需要考虑的。”
面对这些缺点，宋应知早就想好了对策。
“苏兄，你且随我来。”
他将苏澜之拉至案桌处，提笔快速画出一个浇筑模具，待落笔后，宋应知拿起图纸解释道：
“苏兄，这是浇筑模具，在建造城墙时，我们可往内部加入苏钢，等十天后凝固了再把模具拆开二次使用，这样不仅省时省力，还能解决糯米砂浆在未凝固时垒砌不起来的问题。”
“而且，若在糯米灰浆中加入白矾，不仅能增加灰浆的强度，还能加快它的凝固时间。”
在浇筑过程中，在模具内加入海量碎石，不仅能增加城墙的坚硬程度，还能减少灰浆用量。
听着宋应知缓慢分析，二人又计算了两种情况下所耗费的时间与劳力、财力等，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宋应知的法子胜于临清砖。
如此，二人当即决定，等回长城，就开始着手实验。
首先，要解决的材料就是钢筋，现在的北夏虽还未出现钢筋，但有钢。
早在前朝，中原的钢铁生产和冶金技术就领先于欧洲。
其中苏钢就是采用最先进的技术锻炼而成的高碳钢，用它来做钢筋最为合适。
为此，宋应知在回到长城后，特意画了一幅钢筋的图纸，自掏腰包去订了一批钢材回来。
在钢筋没运来的这段时间，宋应知与苏澜之二人退求其次，买了些许铁条回来，着手垒砌所谓的“糯米钢筋混凝土”城墙。
正所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实验的第一阶段，现实给了宋应知狠狠一巴掌。
因为糯米的黏性比较强，宋应知的模具又是木制的。
十天后，二人来拆模具时，很尴尬的发现模具完全附着在墙体表面，一旦用力强拆，就会把未完全凝固的墙体毁坏。
二人默默对视一眼，满脸无奈。
“怎么样宋兄，我就说这法子不行吧？”
宋应知并未回答，看着模具陷入沉思，“苏兄，我们模具用错材料了，得换成防黏的模具才行。”
这可把苏澜之问住了，一番深思熟虑后，他才犹豫开口：
“……宋兄，你觉着，在模具上抹上一层油可行吗。”
防黏性的材料倒是有，比如瓷器，可瓷器易碎，并不适合。
油能隔绝糯米与木材直接接触发生反应，从而减少黏性。
于是二人马不停蹄的又开始造起第二个模具。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的模具很快就拆了下来，在明矾和石膏的作用下，一个月左右时间，糯米墙就完全凝固。
到此，实验终于来到了第二阶段：炮火测试。
要用黑火药，得韩大人亲自去军营找将军同意。
宋苏二人在对糯米墙做了铁、石锤打、攻城车碰撞、猛火焚烧等实验，发现糯米墙毫发无损后。
最终向韩大人请示炮火。
彼时，韩大人正在书房里唉声叹气，两个月来，卫所一点进展都没有。
为了此事，皇上昨日还在御书房大发雷霆，若今年再无进展，他只怕要被贬到宁古塔去了……
在听到二人的来意，韩宇猛拍了一下案桌，先是指着二人骂道：
“两个臭小子！有法子怎么不说？！知道你们大人我这两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不等二人回应，韩大人又快速写了本奏折，大声喊道：
“来人！给本官快马加鞭的，把这奏折送去宫中！明天本官就要看到红夷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