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这反应让街坊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棒梗都死了一年多了，该伤心早伤心过了吧，这人说不定都快化完了，这会装什么激动。
“还能有谁，你孙子呗，叫什么，梗来着？”李氏也以为贾张氏为了留下卖惨，厌恶的一翻白眼，“你孙子也真是的，死哪不好，非死我家里，不够晦气的。”
“还有，老太婆，不让你留下你也管管你儿媳妇，别成天拿这个当借口，一天到晚往我们家看。”
“知道的当她想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成心勾搭我们家老马呢。”
贾张氏呼吸急促，被束缚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环顾人群一圈却没看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头猛的一摆转向秦淮茹，声音阴沉且压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秦淮茹，我孙子呢，棒梗在哪！”
哗～
见此情景，围观人群一片哗然，看秦淮茹的眼神也带着些诡异。
都这表情了，谁还能没猜到，秦淮茹压根没把棒梗的死讯通知给贾张氏啊。
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秦淮茹会把棒梗的死瞒下来，毕竟贾张氏跟贾东旭只是坐牢而已，几个年头一过，等人出来，不什么都暴露了么。
何况棒梗的被崔云英报复杀害的，这是人祸，也怪不到她头上，实在没必要藏着掖着。
啧，唯一的孙子没了，居然不跟亲奶奶说，心够狠的还，也不知道有没有通知贾东旭。
有瞒着的必要么？
深知贾张氏为人的秦淮茹觉得，太有必要了。
贾张氏是不是重男轻女她不知道，毕竟贾张氏坐牢的时候，小当刚出生几个月，还没能展现出这方面特质。
但或许是贾家三代单传，又或者老贾死的早，让她对贾东旭的愧疚折射在孙辈身上的缘故，从棒梗出生开始，贾张氏就已经展现出对孩子的无限溺爱。
从小，不管有理没理，哪怕棒梗跟小伙伴们打闹吃点亏，她都能跑人家家里大闹一通，最后也往往可以在易中海的包庇下，让对方认错赔钱。
有时候她这个当妈的想教训两句都不行，还成天拿她乡下人的身份嘲讽，拿贾东旭举例，说她泥腿子不懂教孩子。
要不是她头胎就生下棒梗，以贾张氏的为人，58年户口二元化以后，恨不得让贾东旭把她休了赶回乡下才好。
这也秦淮茹把这事瞒着的原因，按她当时打听到的，刑满释放的劳改犯出狱就会被按原籍遣返回乡。
贾东旭又还在服刑，当时还处在困难年景，乡下日子那么艰苦，运气好点，说不定等贾东旭放出来的时候贾张氏都没了。
孩子死了，她也难过，但要男人也没了，工作也没了，她这日子就真没盼头了。
只是千算万算，谁也没想到贾张氏得了矽肺病，失去了劳动能力，想让她赡养，结果又在马李氏口不择言之下，把这件事暴露了出来。
心虚不已的秦淮茹脸色煞白一片，被贾张氏瞪着，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说，咳，咳，你说啊，贱人！”贾张氏又是一声厉喝，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说！棒梗呢！”
秦淮茹哆嗦着把身后差点绊倒的小当抱在怀里，低着头泫然欲泣，半晌才如蚊子般喃喃低语道：“棒梗，棒梗他，没了...”
没了？
嗬～
嗬～
嗬～
“贱人！！！”
贾张氏猛的挣扎起来，那力气跟嗑了药似的，两个架着她的狱警好悬没按住。
好在这会狱警大多是转干的士兵，迅速反应过来，一套熟悉的擒拿，就把贾张氏的手腕反扣在背上，死死把她压制在地面。
“别动！”俩狱警对贾张氏这么大年纪死了孙子表现出极大的同情和耐心，“张小花，有话好好说，我必须提醒你，你是刑满释放人员，如果再犯错误，那是要从重处罚的。”
可满心都沉浸在丧孙之痛的贾张氏哪里听得见别的话，就算被制服还奋力的在地上蛄蛹，发出声嘶力竭的渗人哀嚎，“贱人，贱人，臭婊子，你还我大孙子！”
“你这个丧门星，丧门星，我们家沦落到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
“你一个乡巴佬，咳，咳，要不是为了你上班的事，东旭跟我又怎么会坐牢！”
“自打你进了贾家的门，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你害我跟东旭就算了，现在连个孩子都护不住，要你还有什么用！！”
“你这个没用的贱人，放开，咳，嗬嗬，放开我，我跟她拼了！！”
贾张氏声音嘶哑变形，满是怨毒的语气，吓得小当手脚并用，跟受惊的小兽似的把头埋在妈妈怀里，肩膀一颤一颤， 泪眼跟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往下滑落，却愣是不敢发出半点哭声。
秦淮茹这些年因为棒梗的意外死亡，在创伤跟焦虑中，对孩子过度保护，让小当从未对外界建立过联系和信任。
遇到害怕的事时，藏在妈妈怀里就成了她唯一知道的安全港湾。
感受着怀里小当的恐惧，又在贾张氏一声声怨毒咒骂中，回忆起棒梗死时的样子，秦淮茹闭着眼，不禁潸然泪下，哽咽着不断重复，“是我没用，妈，是我没用，没照顾好棒梗，呜呜～”
“我的棒梗啊，我的大孙子哎，啊啊啊～”贾张氏嚎啕大哭，那声音不似人声，杜鹃啼血般满是凄凉，“奶奶的心头肉啊，你怎么，嗬，咳，怎么就没了啊，啊啊啊～”
“你让奶奶以后可怎么活啊，啊啊啊～”
中年丧子，老年丧孙，哪个更痛苦实在难以分辨。
对贾张氏来说，棒梗跟贾东旭就是她这些年在地狱般劳改生涯里，支撑自己的信念。
甚至说棒梗的占比还要更大些，贾东旭不但坐牢成了坏分子，坐牢前还被巫马一顿打的差点没了命，按她劳改那情况，以后能不能全须全尾的放出来都是二话。
在这样的背景下，棒梗就成了贾家唯一的指望。
不求光宗耀祖，哪怕只是给老贾家传宗接代，给她和贾东旭养老送终呢。
可现在，唯一的盼头，没了，她宝贝大孙子，死了...
贾张氏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椎心泣血，哭的肝肠寸断，哭的院外那些看热闹的胡同街坊都不落忍的撇过头去。
对一个老人来说，死了唯一的孙子，这种打击还是太大了啊。